楚言冷笑一聲,我靠在草垛柴木上,還沒反應過來便被粗暴扯過去。
「有人來接你進宮了,阿疏。」我抬頭看他明明還是那副麵容,可眼底的陰冷經久不散,我同楚言在一起多年。
從未見過他這幅樣子。
高燒讓我渾身不適,我強打起精神看他,像是自嘲那般。
「三年前你掉落懸崖,我跟陛下打賭,三年內你若是歸來便是我贏,阿言,這一仗你早就該贏了,為什麼回來的這麼遲?」
「邊疆的風雪大嗎?你。」
我的話沒能說完,楚言下意識捂著額頭,我連忙上前想要扶著他,卻被他暴躁推開。
我身形踉蹌未能站穩,可下一瞬便被他掐住脖頸。
「邊疆的風雪如何,你這個罪魁禍首不是最清楚嗎?未婚夫掉落斷崖,轉身投入其他男人的懷抱,這說的難道不是你嗎?」
「沈疏,我一直都是這幅睚眥必報的陰冷模樣,是你先背叛我的,當年我救下你,現在也到你償還我的時候了!」
「想知道,為什麼我不殺你嗎?是因為我要你心臟的蠱蟲,隻有你將蠱蟲交出來,我才能醫治好靈兒。」
我下意識掙紮,耳邊嗡嗡直響,我想告訴他不是這樣的,我跟陛下的賭約涉及到楚家。
可他根本不聽,呼吸細微,我下意識攥住他的手,可他沒有絲毫鬆手的架勢,似乎準備將我活活掐死。
意識恍惚間,門外傳來了細長聲音的通傳聲。
是蒲公公!
「沈疏,你的心上人來救你了,就是不知道,你為我披麻戴孝這些年,他還願不願意收你入宮為妃?」
耳邊陰冷的聲音不散,是楚言。
掐住脖子的手驀然間鬆開,我低聲咳嗦兩聲,還沒來得及抬腳就被粗暴扯出去,等候宣旨的太監。
換上一副笑眯眯的樣子,他快步走上前來。
「楚將軍快快起身,陛下為您的凱旋歸來,在宮中設宴,還妄將軍攜帶女眷,進宮麵聖吧!」
我抬頭看向楚言,卻見他唇角冷嘲不消,在觸及我的目光後,他伸手扶起身側的靈兒。
「靈兒,當年你為了救我,落下心疾,你且放心我一定會為你求得誥命,娶你為妻。」
我渾身僵住,血液凝固耳邊隱隱還能憶起,楚言握住我的手神色鄭重。
他說「阿疏,我一定會給你努力掙個誥命回來,到時候我們一生一世一雙人!我要讓整個燕京都知道,最好的阿疏,是我楚言的妻子!」
我偏頭看向楚言,隻覺得心如刀割,為什麼他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
許是見我要說話,靈兒衝我揚眉得意非常,我強迫自己冷靜下來,楚言前去北疆三年未歸。
我們最後一次見麵,是在斷崖,隻是可惜,我救下他為報楚家隻能倉皇離開。
現下這個靈兒自稱,是他的救命恩人。
隻怕其中蹊蹺,正是導致楚言性情大變的緣故。
我捏緊掌心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去捋順方才楚言話中之意。
隻是我沒想到,不過須臾瞬間,楚言已經帶著靈兒上了馬車。
還沒等我靠前,一根繩子就從馬車上丟下來,我愣了一瞬。
渾身血液在這瞬衝入,許是見我不動馬車內,靈兒笑的愈發招搖,她鬢邊的白玉簪清脆耀眼。
這是我十五歲贈與楚言的定情信物,他曾說簪在人在,可現在往昔清真深切的物件,卻帶在另一個女人鬢邊。
「楚言哥哥,你這位未婚妻看著並不是很願意跟我們同行的樣子,要我說,就讓馬夫用繩子牽著她走吧!」
我看向地上的繩子,以及走過來的侍衛,顯然比起聽楚言的話,他們更聽這個靈兒的。
我心沉入穀底,若是往昔我還能與之一戰,可隨著三年前的雪夜,我孱弱病榻多日。
哪裏能是他們的對手,侍衛靠前將地上繩索撿起,在靠近我的瞬間,一柄飛刀狠狠劃過,鐺的一聲入地三寸。
侍衛愣再地,連帶著靈兒的臉色也陰沉下去,楚言站在馬車上,垂下眼睫盯著我。
不似先前的陰冷,他快步躍下馬車,抽起地上的長刀,將我手中麻繩挑開。
麻繩落地,他沒說話,隻是看了我一眼便轉過身去。
「現在不上馬車,稍後陛下怪罪下來,可沒人能擔待得起,既然靈兒不想看見她,就在準備一輛馬車。」
有他開口,侍衛很快搬來腳凳,我踩著腳蹬上馬車的那瞬,聽見了長刀入鞘的聲音。
長刀入鞘,響鈴三響,是年少我跟楚言的約定。
此天下,除我,除他,無人知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