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識潰散間我分不清是夢還是真實,熟悉的懷抱下,楚言似乎還是年少的模樣,他伏在我的肩膀處。
「阿疏,我好想你,別擔心,有我在,縱然求佛拜神,我也會讓你藥到病除,長歲無憂。」
夢中的聲音堅定真摯,緊緊扣住我的指尖,我幼年喪母,父親另娶庶母苛待,十二歲那年,我被庶母帶出家門。
說去附近的佛寺拜佛,可庶母心狠將我丟在後山柴院,我險些餓死之時,被將軍府主母撿到。
她與我親生母親乃為閨中密友,母親去世後她跟隨丈夫,搬至軍中,鎮守邊疆。
而撿到我的時候,恰逢她父親去世,我被收為將軍府義女,可誰知道,我跟楚言,年少之時有過口頭婚約。
所有人都知,我是楚言的童養媳。
初入軍營的時候,我身體嬌弱三無日便病,夫人跟將軍鎮守邊疆,自然沒那麼多人管我。
隔三差五跑來的隻有楚言,他說,長輩婚約日後定當履行,讓我安心待在軍中,隻管養好身體。
待他跟隨父親打了勝仗回來,便娶我過門,成為他名正言順的妻子。
那日我夢中高熱,一隻手輕輕探上我的額頭,意識迷茫間,我被那人小心翼翼背起來。
軍營的喧囂逐漸遠去,徒留耳邊的風聲呼嘯「阿疏,你別怕,我會找到名醫治好你,到時候我們就可以一起回邊疆了!」
我迷茫抬頭卻發現,楚言駕馬將我帶離邊疆,他說,軍中曾有人說起,江湖名醫,能醫治百病,他尚且年少可以離開邊疆。
所以,他帶我走!
邊疆刀劍無眼喧囂逐漸遠去,楚言駕車帶我去找了江湖遊醫,隻是江湖遊醫不過是話本上的故事。
去尋找神醫的路上,滿是泥濘楚言虛長我三歲,他帶著我挨家挨戶敲門,最終得了江神醫的位置。
我們二人驅車前去,看見的卻喝酒醉倒的神醫,見我二人前來,他指了指不遠處的寺廟。
「這小丫頭年紀輕輕,身中劇毒,若是不及時醫治隻怕命數將近,隻是不知到底是誰下手這麼狠。」
楚言一把衝過去攥住江神醫的衣衫「前輩,還妄出手相救!」江神醫眉毛一揚顯然沒想到,這個晚輩如此冒犯失禮。
我伸手拽了拽楚言的手,雖然我燒的腦袋發暈,但是也明白,我們兩人太無禮了。
誰家求人醫治,拽著醫者領子?
被我這麼一拽,楚言後知後覺尷尬的鬆開手,隨後規規矩矩作揖。
「晚輩冒犯,還望前輩不要與之計較,您既然知曉阿疏身上的毒,可知真凶,又或者可有解毒的法子?」
我被他圈在懷裏,年幼的容顏在記憶中逐漸模糊,隱約還能聽到老酒鬼的聲音。
「北疆有蠱,從雲階三跪九叩而上,連過三關便可取得,隻是此行十死無生,小公子你可要想好,今日前去還有沒有命歸來。」
我攥住楚言的手腕,話沒來得及說出口,那老神醫渡了口酒話鋒一轉。
「可若不去,你身側這小丫頭活不過三年,必香消玉殞。」
我下意識抓住他的手腕,我身上的毒是打小就有的,隻是這幾年庶母苛待,發作的愈發頻繁。
可若是讓楚言為我去闖十死無生的地方,我寧可自己死,也不願拖累他。
許是見我攔阻,他眼神一撇「我這人可膽小了,阿疏你隻管放心,我不會去的,我會想其他辦法!」
說這話的時候,他眼神亂撇,我雖想活下去,可我不願欠下人情,尤其是十死無生的地方。
我握住他的手欲要離開的時候,卻被一掌劈暈。
意識模糊的最後,我落入一個熟悉的懷抱,隻能聽到耳邊的歎息聲。
「阿疏,我一定會活著回來的!你不會死,我也不會!」
我下意識抬手想要拽住遠去的身影,可在觸及的那瞬卻被狠狠甩開。
美夢散去我恍然抬頭,卻發現楚言居高臨下看著我,眼神冷漠,無聲對峙下。
門外傳來了走動聲,熟悉的拂塵尖嗓,讓我猛然警覺。
來的人,是宮裏的蒲公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