晌午的日光刺的我激不起一點暖意。
即使是烈日也照不進又小又昏暗的一角。
我被蕭祁抱在懷裏,踏入了皇宮中最陰冷的地方。
私獄是羈押犯事人的地方。
「聽說有種刑罰是用特殊的手法將人切成一片片,切成千萬片也不會死。」
蕭祁漫不經心的語氣讓我白了臉。
「我…沒聽過。」
我從前養在母後身邊,享受著錦衣玉食又怎會聽過如此陰毒之事。
壓下身子的顫抖當做沒聽見。
越往裏麵走就越聽能聽見這些人絕望的聲音。
「啊——求您饒了我吧,我真的不知道。」
「我錯了!放我出去。」
「求求你們給我個痛快吧。」
尖叫聲和絕望的情緒混雜在這個不足一個寢殿大的地方。
我全身上下仿若墜入冰窟般的冷。
一張張蓬頭垢麵之下的臉縮在角落裏盯著我。
血腥味混雜著各種奇怪的味道,這裏仿若人間煉獄。
我不知蕭祁又要耍什麼把戲,「我們還要走多久。」
屏住呼吸扼住血腥味。
蕭祁的臉藏在暗處像是畫人皮的妖怪,「快了。」
我們走到一間昏暗的屋子裏站著。
「我是不會背叛先皇的,要殺要隨你們便。」
虛弱的聲音傳入我的耳朵,我猛地抬起頭看向那人。
舅舅渾身是血的躺在木椅上,十指被夾板磨的已經出血了。
衣服道道開了血痕,破破爛爛的掛在身上,嘴裏罵罵咧咧的話已經開始神誌不清。
我顫抖的看著那人的情況,「舅舅…」
齒貝咬著舌尖,我未曾開口求情。
他在給我一個下馬威,想要將我完全掌控。
蕭祁的手順著我的背脊慢慢的拍。
他的心情似乎很好。
掌心之下感受著我的顫栗和馴服,一步步攻略我的城池將我引進他的領地。
「他今日本來是要受千刀萬剮的,但我姑且留他一命,剜了他的舌頭換一命。」
我所有的聲音扼在了喉嚨裏麵,眼睜睜瞧著那些士兵打開了生鏽的鎖鏈。
防線瞬間崩潰。
榮辱尊嚴換得的家人苟活,別留我一個人在這世間。
爹爹在國破時被蕭祁的利刃殺死,娘親和妹妹被送進了忠王府軟禁。
如今最疼愛我的舅舅被綁在木椅上要被剜舌頭。
原來我一個人都保不住啊。
「我答應你,隻要你放了他放了他我什麼都答應你。」
「阿祁,求求你了。」
「我真的會乖乖的。」
「為什麼…都是我的錯,都是我的錯。」
我的掙紮仿若成了笑話,血腥味在口腔中彌漫,整個人仿若墜入了無聲的夢魘中。
他未曾出言,仿若一個旁觀者觀察著我搭建起來的可笑城牆一步步破碎。
我呢喃道:「隻要…隻要他們能活下來,我什麼都答應你。」
眼睜睜看著那利刃刺向舅舅的舌頭。
尖銳的叫聲紮入了我的耳膜,我的心臟被一點點的挖開。
我聽見那人說,「舌頭換命很值得。」
聲音被一點點消磨下去,舅舅昏迷過去,仿若一具不會呼吸的屍體。
我也成了沒有魂魄的木偶。
那點可笑淺薄的複仇之心早就碎裂了。
血腥味飄入了鼻息,胃裏翻江倒海。
「嘔———」
我吐了。
吐的昏天黑地,像是要將五臟六腑全都吐出來。
為什麼…為什麼會這麼難受。
我感覺眼前一片昏暗,看著老舊牆壁上掛著的那一點豆丁的燭火暈了過去。
我的意識昏昏沉沉,聽著耳邊聒噪的聲音越發的疲憊。
「恭喜聖上…姑娘有喜了。」
有喜了。
怎麼可能,我怎麼可能懷他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