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醫院,趁沈亭序送去急診室的間隙,裴言也去找護士開始處理傷口。
可不一會兒,就聽見沈喬歇斯底裏地怒吼。
“什麼叫裴言的血包都捐了?我弟弟現在需要他的血包,馬上給拿出來!”
“沈小姐,幾天前,裴先生將所有血包都捐獻給了偏遠山區。”
沈喬抓住醫生的脖領子,雙眼通紅:“你們怎麼敢隨意動我弟弟的應急血包?”
“是我捐的。”
裴言推門而入,將醫生解救下來。
“是你?裴言,你怎麼敢在沒有我的允許下就把血包捐掉?”
“你不是一直說讓我抽血是為了自己做保障嗎?既然是我的東西,我自然可以隨意處置。”
沈喬一把扯過裴言摜到牆上,“我明白了,這都是你的計謀吧?你故意提前把血包捐了,然後推亭序下樓,讓他沒有血包可以用。裴言,你怎麼這麼惡毒?”
剛處理好的傷口再次崩開,裴言忍著疼痛反問:“沈喬,我在你心裏就這麼不堪嗎?何況,我根本不知道他是什麼血型。”
沈喬被裴言傷心欲絕的神情刺得一怔,鬆手放開了他。
還沒等她細想剛才發生的事情,沈亭序指尖虛虛牽住她袖口:“是亭序活該......”
他蜷在床上縮了縮,“要真熬不過今晚,求姐姐別怨姐夫!”
沈喬心亂如麻,她忙上前握住沈亭序冰涼的手。
“亭序,你不會有事的!”
她轉頭指著身旁的醫生喊道:
“現在馬上去給裴言抽血。”
醫生略顯為難,“沈小姐,裴先生今天剛抽了造血幹細胞,現在再抽血,會對他身體造成不可逆的損傷。”
沈喬聽不進去任何勸阻的話,她親自將裴言拖到一旁,掀起他的衣袖,怒視著旁邊的護士。
“你要是還想要飯碗,就按我說的做!”
護士膽怯地看著氣勢洶洶的沈喬,不敢多言,隻能按照她的話照做。
沈喬此時掐在裴言肩胛的掌心滾燙,燙得可以融化掉,記憶中那個跪在雪夜裏為他暖手的少女。
曾經他愛了四年的姑娘,如今為了另一個男人,就算抽幹他的血也在所不惜。
四百毫升的刻度逐漸被填滿,裴言臉色開始變得蒼白,呼吸都輕了許多。
“沈小姐,不能再抽了,再繼續的話,這位先生恐怕要撐不住了!”
沈喬心臟突然抽痛,喉結滾動著吐出半句遲疑:“要不......”
“姐姐,我疼。”病床上傳來虛弱的抽噎。
僅存的遲疑被這聲痛呼打破,她沉默片刻後,合眼歎氣。
“繼續,這是他欠亭序的!”
隨著血液離開身體,裴言隻覺得整個人失了溫,上下牙止不住地磕在一起。
是不是她以為廉價的裴言就不會痛,怎麼折磨都不會死?
之前那次幽閉恐懼症差點折了他半條命進去。
剛抽完造血幹細胞,現在又抽這麼多血,他感覺眼前開始出現一片花白,什麼都聽不見了。
他倒下的瞬間,耳邊似乎出現了幻聽。
好像是,二十三歲的沈喬在呼喚他的名字。
...
不知道過了多久,裴言悠悠轉醒。
他看著周圍的環境,忍不住自嘲,最近在醫院的日子,比在出租屋的時間還要多。
熟悉的房間,熟悉的醫生。
和上次不同,沈喬趁他昏迷時,早已坐在了病床前。
她手指有一搭沒一搭地敲擊著膝蓋,連帶那條兔子頭繩都一跳一跳的。
裴言不懂,她心裏不是隻有沈亭序嗎?
為什麼還一直戴著他送她的頭繩?
見他醒了,沈喬的眉頭更擰緊幾分。
“裴言,你為什麼不告訴我你也有凝血障礙?”
裴言將頭別過去,不想看見她的臉。
沈喬看他那副抵觸的模樣,胸腔裏將要噴薄而出的話被卡在喉頭,不上不下。
她包裹住裴言瘦弱的手,似乎在說給他聽,也說給自己聽。
“那是亭序,我弟弟。你將來是要做他姐夫的。”
抽回自己的手後,裴言將整個身子都背了過去,閉上眼。
背後傳來一聲歎息,“裴言,你好好休息,一個月後我一定讓你做最帥氣的新郎。”
她現在說的每個字,都再無法勾起他心底任何波瀾。
四年相濡以沫,終歸埋葬在謊言裏。
隨著病房門關上的刹那,裴言睜開眼。
還有兩天。
他終於能無所牽掛地離開這裏了。
沈喬剛走,沈亭序的信息就發了過來。
裴言麵無表情瀏覽了所有的圖文內容。
【裴言,事到如今,你應該知道姐姐愛的究竟是誰了吧!】
圖片裏有當時沈喬移交姐姐裴婉血包的簽字,還有她每一次挪用他血包的同意書。
往下翻,是沈亭序做手術匹配血源的證明。
沈喬代替他,簽了字。
【看到了嗎?識相的話就把位子讓出來,否則下次我不敢保證你能活著!】
裴言驅動著僵硬的手指,一字一頓打下:【好,如你所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