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意如站在老舊的居民樓前仰頭看著低矮的陽台,一直看到眼底發酸。
她褪去了剛才驕傲的模樣,滿身疲憊地上了樓,卻又在開門的一瞬間笑容燦爛。
“我們如如回來了,上班累不累,還順利嗎,高不高興?”
孫春陽佝僂著身體,一疊聲的關心讓孟意如差點沒繃住臉上的笑容,差點在毫不設防的愛意裏哭出來。
“媽,我都好,都好。”
孫春陽抻著脖子往外看:“小秦沒跟著一起來啊,我還給他留了他愛吃的臘肉。”
孟意如臉一僵,囫圇道:“嗯,他......比較忙。”
孫春陽絮絮叨叨地問著孟意如最近過得好不好,又獻寶一樣把親手縫的鞋墊子和自己做的不舍得吃的好飯菜塞給她。
孟意如聽著母親的話,看著她日益蒼老下去的神色,隻覺得滿心苦澀。
孟意如沒敢告訴母親和奶奶自己丟了工作,再也忍不住要逃跑,走之前塞給孫春陽兩千塊錢,在她推拒著不要之前快步離開。
一直走了很遠,陽台上都有兩雙擔憂的眼神看著孟意如的背影,如芒在背。
十七歲是孟意如最難過的一段日子。
賭博的爹被債主追到跳樓死了,在她爹的死訊和門外債主砰砰砰的敲門聲裏,她媽岌岌可危的心臟一下崩了。
七十歲的奶奶跛著腳出門做工,連保潔都不要她,隻能頂著太陽一瘸一拐沿街撿廢品。
媽媽說:“如如,媽媽對不起你。”
奶奶說:“如如不急,還有奶奶。”
她不在乎她那個爛賭的爹,卻不能不管疼她養她一場的媽媽和奶奶。
最絕望的時候,她想過去捐卵,賣腎,還在巷子裏的KTV前站了很久很久。
她第一次見梁畫屏是在某個晚自習後,衣著華麗的貴婦傲慢推來一張銀行卡。
“卡裏有五百萬,密碼是我兒子的生日,你收下,然後跟他在一起。”
孟意如盯著那張銀行卡。
五百萬,夠還她爹連本帶利欠下的賭債,夠給她媽換上最好的心臟支架,夠給奶奶做很長一段時間的治療,她的腿就不會再那麼疼了。
她狠命的盤算著,盯啊盯啊,一直盯到眼睛酸澀,眼底發紅。
後來梁畫屏為了逼他們分手告訴秦隋安一切後,秦隋安隻是看著孟意如,說“意如,你一定很難過,吃了很多苦。”
當時他們都很年輕,是那麼相愛。
秦隋安是需要宋海殷的家世,也貪戀在七年之癢裏偷吃的新鮮感,還享受著孟意如的傲骨為他而折的征服快感。
可是孟意如對秦隋安來說是年少不可得的月光、一切的開始、權利的象征,更是賭徒的第一桶金。
秦隋安放不下她,不會這麼輕易地分手,可是她孟意如已經忍夠了。
他們之間橫著變心的愛人,不純粹的開始,東時集團的權利,橫著宋海殷背後的宋家,還橫著他那個跟瘋牛一樣的親媽。
所以孟意如才找上了秦家真正權勢滔天的秦裕,要了那一張有他簽名的支票,準備在家宴上狐假虎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