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歲歡掀開眼皮,目送了他急切的背影遠去。
不久之後,謝有川端著藥碗回來了。
他體貼地將孟歲歡扶起來,還在她身後加了一個靠枕。
他將藥細心地吹涼,似乎是生怕孟歲歡被燙到。
孟歲歡低頭,看向他喂到自己嘴邊的藥汁,一言不發。
見她許久都沒有動作,謝有川終於是忍不住問了。
“怎麼了歡歡?你又不舒服了嗎?”
他放下藥碗,似乎有些焦急。
“沒有。”
孟歲歡不願意再看見他在自己眼前晃蕩。
她端起那一碗湯藥,一飲而盡。
“我喝完藥了,你可以走了。”
謝有川並未依言離開,他認真地注視著孟歲歡的眼睛。
“歡歡,我曾經承諾過你,一旦我功成名就,我一定會風風光光地娶你過門。”
“現在我已經位極人臣,朝中官員都唯我馬首是瞻,我想,也到了我們應該成親的時候了。”
孟歲歡低眸,掩去眼底的嘲諷。
與他成婚,是她曾經數度期盼的事情。
她沒有想到,這一刻會在她最不需要的時候到來。
她原本是想拒絕的,但是轉念一想。
或許在她消失之前,送他一份大禮也相當不錯。
“成婚可以,但是我想在明天就舉辦親事。”
“明天?”
謝有川有些詫異,似乎是想不通為什麼孟歲歡要趕得這麼急。
“沒錯,就是明天,如果你不願意,那就算了。”
謝有川連忙應下。
“我願意的,歡歡,我這就去準備。”
謝有川急匆匆去張羅了。
孟歲歡的嘴角彎出一抹笑弧。
喝完了那碗藥,孟歲歡的身體漸漸有了一點力氣。
她環顧四周,發現謝有川將他們從前的回憶也都帶進了丞相府。
這裏有他曾經為她編織的花環,還有他為她畫下的畫像。
畫像中的她雙眸靈動,長發及腰,如同山間的精靈一般嬌俏美好。
不像現在。
孟歲歡望著鏡子中的自己,恍惚中竟是差一點認不出來了。
她的身體是皮包骨頭一樣的瘦,曾經明豔的容顏也變得像是骷髏一樣的幹癟塌陷。
孟歲歡隻看了一眼,就移開了目光。
她撕掉自己所有的畫像,把花環也全部扔了出去。
一點一點的,她清理掉了自己在他生命中的所有痕跡。
晚上,謝有川說想要讓她開心一點,就約了戲班過來,說要讓府上熱鬧一下。
等孟歲歡過來的時候,薑雨柔早就坐在了謝有川的身側。
而在場也沒有多餘的空位了。
薑雨柔似乎是才看到她。
她咬著唇站了起來。
“不好意思啊歡姐姐,我不知道你要來,沒有讓下人準備你的位置。”
“要不然你就坐在我這裏吧,我站著就行。”
孟歲歡還沒有反應,謝有川就阻攔住了她。
“那怎麼行?我讓下人再搬一把椅子過來。”
座位的問題暫時是解決了。
謝有川側過臉,低聲和孟歲歡說話。
“歡歡,我點了一出你最愛看的《西廂記》,你平時不是總念叨著要看它嗎?”
“我不愛聽戲,也從來沒跟你念叨過這些。”
孟歲歡望著戲台上的人,眸中未起半分波瀾。
明天她就要走了,看不看戲對她來說沒什麼要緊,她也不願意在這種小事上計較。
謝有川卻是愣了很久。
直到薑雨柔晃了晃他的手臂。
“川哥哥,我小時候就很喜歡看這個,沒想到你現在還記得啊!”
她開始和謝有川一起回憶往昔。
謝有川勉強地笑了笑。
這是第一次,他不想接薑雨柔的話茬。
孟歲歡看著台上的戲,聽著台下的戲,沒有朝他瞥過一眼。
第二天就是孟歲歡要和謝有川成親的日子。
一大早她就被喜婆和丫鬟們鬧了起來。
人人的臉上都掛著喜色。
隻有孟歲歡表情淡淡,似乎今天要成親的人不是她。
“夫人,新娘子還是要高興一點的好。”
孟歲歡想了想,她和謝有川成親是沒什麼可高興的。
但是她從今天開始就要脫離這個地方了,那還是十分值得歡喜的。
想到這裏,她臉上才露出了幾分笑容。
等喜婆將她裝扮好,她把所有人都趕了出去。
“孟歲歡,你別得意!”
薑雨柔不知道什麼時候來了。
她此刻正怨毒地看向她。
“川哥哥之所以娶你,不過是希望你能夠長久地給我當藥引罷了。”
“你莫要做那些不切實際的夢,以為他會對你有什麼真感情。”
孟歲歡轉眸,定定地盯著她看了一會兒。
薑雨柔的心裏有些發毛,卻聽見她說。
“薑雨柔,這門親事,我讓給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