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蘭聲這話一說,牢房內頓時一片寂靜,沈老夫人一抹淚水,回頭驚愕望向賀蘭聲:
“好端端的,你給斯聿吃什麼假死藥?你早知道皇上要降罪沈家?那你為何不提前告知,也好有個應對之策啊!”
沈老夫人腦子一團漿糊,這會兒不分青紅皂白隻一個勁盤問賀蘭聲。
賀蘭聲被當成犯人審問也不惱。
這一家子無辜遭災,腦子糊塗也是正常,何況她想逃離這裏,不可避免要借助沈家的勢:
“我新入門第一日,便對你們說沈斯聿要被賜毒酒,沈家要被抄家流放,你們信嗎?”
賀蘭聲一語,讓沈家眾人沒了聲響。
換做任何人都不信。
在今日之前,沈斯聿頗得皇上重用,以他的功勞,就是封個異姓王也綽綽有餘。
“皇上一早就想處置沈家,滿朝文武皆知,隻瞞著你們一家,否則你們以為,沈家這麼好的親事,我爹為何偏偏送了個不受寵的女兒過來?”
“那假死藥是糊弄宮中那些人的,等沈斯聿醒了,咱們再從長計議吧。”
賀蘭聲說完,沈家眾人陷入沉默,分辨著她言語真偽。
原書中,沈家流放一路,死的死傷得傷,到了西北邊境時,隻剩大房沈肆清三口人在世。
還是寧氏累掉一個孩子,生生將沈肆清背到鎮裏才救回的性命。
可沈肆清這蠢腦子居然逃回京城,在大殿上要為沈家伸冤一頭撞死,最終沈肆清被懸掛在城門上曝屍三日。
遠在邊境的寧氏得知此事,一病不起也鬱鬱而終。
至此,沈家隻剩沈稚蓮一人。
想到這,賀蘭聲忍不住冷笑,他們一大家子幾十口人,死得隻剩一個孤女,竟隻是整本書的背景板。
沈斯聿因戰場上勇武,敵國君王極其欣賞沈斯聿,曾多次請他到敵國為帥,聽聞沈家遭逢大難,敵國便派人接走沈家僅剩的遺骨沈稚蓮,封為公主善待。
而在西北收養了沈稚蓮的女主,也至此開啟了她的人生新篇章。
女主借著沈家的光,投奔敵國獲逢皇後,賀蘭聲並不在意。
可如今她來了,沈家就絕不能再重蹈原文覆轍。
她隻是單純看不慣沈家受這冤枉。
也有一些昨晚沈斯聿實在讓她滿意的成分......
“殺千刀的狗皇帝,我們沈家忠心耿耿,何曾通敵叛國啊!”
沈老夫人一改口徑,轉頭又哭著痛罵起朝廷。
可剛哭沒兩聲,沈老夫人臉一白,撫著胸口便直直地躺了下去。
“娘!”
“娘!”
沈肆清與寧氏一聲驚呼,迅速衝上前,寧氏查看後,神色驟然緊張起來:
“娘喘病又犯了,得吃江神醫的藥丸!”
大房兩口子瞬時滿麵灰敗,抄家時,他們反應不及便被趕到院裏跪下了,家裏的東西,他們一針一線都沒帶走,更何談治療喘病的藥丸?
“我去求!”
沈肆清心一狠,跪在牢房前,豁出以命換命,也要為沈老夫人求來一顆藥。
可還沒等沈肆清開口呼喊,地上一聲清脆聲響,一枚翠綠的瓷瓶咕嚕嚕滾到了沈肆清腳邊。
他低頭一看,雙眼頓時放光。
這不是他娘裝藥的瓶子嗎?
“他們可不稀罕你的命,他們隻巴不得沈家都死絕了,世上再無人知道他們的齷齪勾當。”
賀蘭聲清清冷冷的聲音傳來,讓沈肆清瞬間大腦一片清明。
是啊。
皇上能因沈斯聿功高,便心生忌憚冤枉功臣,他一介平民的命,皇家自然更不在乎了。
寧氏開了藥瓶,嗅了嗅確定這事老夫人日常服用的喘藥,滿目狐疑看向賀蘭聲:
“你怎麼會有娘的藥?”
賀蘭聲新婦進門,今早可是連杯媳婦茶還沒來得及敬茶,沈家便被抄家了。
賀蘭聲抱膝坐在牢房角落,以極其落寞的語氣開口:
“你真當我為官兵帶路抄家,是為了能免罪嗎?抄家流放,沈家一隻蚊子都逃不出去,一粒灰塵也別想帶走,我若不是假借帶路名義領他們去婆母房中,哪有機會將藥偷出來?”
話音一落,沈肆清與寧氏臉上遍布驚愕,攥著瓷瓶的手也不住地顫抖。
他們還以為賀蘭聲貪生怕死,才主動帶路,沒想到是趁機為老夫人偷藥。
當時緊急,就連沈肆清這個親兒子都沒想到這檔子事,反倒是賀蘭聲進門不到一日地新媳婦......
寧氏臉一紅,羞愧得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
虧她還自認侍奉婆母盡孝,到頭來還要靠賀蘭聲這個新媳婦才能救婆母的命。
而她當時還將賀蘭聲罵了一通......
“是大嫂錯怪你了,弟妹你大人有大量......”
寧氏服侍著老夫人吃了藥,才羞紅著臉道歉。
賀蘭聲隨意擺手:“算了算了,今晚早點歇息,明天流放的路上苦著呢。”
說完,賀蘭聲一翻身,對著牆麵就睡過去了。
伴著滿地蛇蟲鼠蟻,賀蘭聲睡得比昏迷速度還快。
在末世滿地屍體的時候,她都睡得下去,如今隻是一些老鼠,有什麼睡不下去的?
次日天還隻是蒙蒙亮,便有官兵挨間敲響牢房大門:
“快起來,該上路了!”
賀蘭聲第一個醒過來,急忙湊到沈斯聿身旁,在他臉上拍了拍:
“沈斯聿?”
可連拍幾下,沈斯聿依舊死了一般,渾身僵硬沒有絲毫回應。
沒醒?不應該啊?
賀蘭聲掰著手指頭算過,已經有了十二個時辰,按理應該醒了,該不會假死藥在她空間存放太久,已經過期了吧?
“你不是說斯聿今早就能醒的嗎?他怎麼還是這樣啊?”
沈家眾人都已帶上了枷鎖,包括昏迷中的沈斯聿,見沈斯聿遲遲不醒,沈老夫人剛安了一晚的心,又高高懸了起來。
賀蘭聲也眉頭緊鎖,心裏遲遲沒個解決辦法。
眼看著就要流放上路了,賀蘭聲也不多想,隻薅了地上的雜草往他衣裳裏塞:
“別管這些了,先給他塞些雜草褥子,省得這一路把他皮肉都磨爛了。”
賀蘭聲想著前夜,在她手中被摩梭了千萬次的堅實肌肉,就怎麼也舍不得沈斯聿被磨得皮開肉綻:
“或許是他體內毒素太重,還需要一段時間吧,現在不醒也好,若是咱們還沒出京,上麵知道沈斯聿這麼快醒了,怕是又得賜一杯毒酒下來。”
原本還擔心不已的沈家眾人也不再焦急,這會兒再來一杯毒酒,那可真就神仙難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