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蘭聲帶著一身諂媚給官兵帶路,早被沈家上下認定是想邀功。
她們原本對賀蘭聲還心有不忍。
分明是相爺金嬌玉貴的女兒,嫁到沈家沒過上一天好日子便要跟著流放,可看賀蘭聲現在的做派。
呸!
賀蘭聲此時無暇跟他們解釋,拿藥要緊:“官爺請跟我來!”
賀蘭聲扭頭就給官兵帶路,率先進了老夫人的屋子。
沒等官兵進門,賀蘭聲率先將老夫人的藥收進了空間。
可再看房中擺設,也沒幾個值錢的物件,加一起都沒相府一個花瓶貴,壓根沒有收進空間的必要。
等賀蘭聲再回院子跪下時,一旁大嫂寧氏偏頭,恨不得拿眼神活剮了她似的:
“怎麼又回來了?是官爺不肯放你走?沈家可沒你這種軟骨頭!”
大嫂寧氏雖也是農家出身,但性情剛烈。
沈斯聿的大哥天生患有腿疾,流放西北路上病情加重,最後一雙腿都廢了,磨得皮開肉綻。
人也隻吊著一口氣,就連他的親娘都不忍沈肆清在路上受苦,想親手了結他的性命,是寧氏懷著身孕,堅持將沈肆清背到鎮裏,找了郎中才保住他的性命。
賀蘭聲癟癟嘴,沒跟寧氏爭執。
她這大嫂嘴是厲害了點,但心腸不壞。
寧氏剛才的高聲怒罵,已經引來不少官兵側目。
正當寧氏還想再罵時,賀蘭聲低音提醒道:
“大嫂,消停點吧,等會到了牢裏,你想怎麼罵都成,這會兒正有人逮咱們的錯處,想殺雞儆猴,你肚子裏還有孩子呢,別拿性命冒險。”
她可不是嚇唬人。
原文中的賀蘭聲,擔任了殺雞儆猴中,這個“雞”的角色。
可如今她還活著,保不齊沈家哪個人就要被當成猴。
寧氏雖有不滿,可看著周圍虎視眈眈的目光,最後還是捂著小腹閉上了嘴。
如今沈家除了沈斯聿在外的所有人,都已集中在院裏跪成一片,個個安靜異常,周圍把守的官兵盯了許久,愣是沒找出一個帶頭鬧事的。
今天出發前,上麵給他們下了指令。
沈斯聿功高已久,家眷也必定心高氣傲,上麵發話要他們隨意挑一個鬧事的,殺雞儆猴,震一震這些亂臣賊子。
可如今......
眾多官兵看了許久,他們一個賽一個的恭敬,跪在地上一聲不吭。
仿佛抄家流放於他們而言,隻是一樁無關緊要的小罪,連雞蛋裏挑骨頭都做不到。
算他們命大!
“罪人沈斯聿回府,即刻將沈家眾人押入天牢,擇日流放!”
門外一聲高喝,剛才還愁眉苦臉的沈家眾人,此刻突然多了塊穩心石。
沈斯聿是他們全家的主心骨,剛才他們一時慌亂,但如今沈斯聿回來就好了,就算流放,也要一家人在一起。
“娘,小叔回來了!”
寧氏急忙喚醒沈夫人,可當眾人帶著枷鎖,走出身價大門看見昏迷不醒的沈斯聿時,沈夫人兩眼一翻,險些又暈過去。
“斯聿!斯聿這是怎麼了啊!”
一路送沈斯聿回來的公公帶著滿臉陰笑道:
“罪人沈斯聿,得知通敵敗露,氣急攻心暈在了大殿上,今後是死是活就看他的造化了。”
賀蘭聲隔著人群偷偷瞥了一眼,沈斯聿昏迷著臉色蒼白,在旁人看來是半死不活的頹廢相,可唯有她知道這是她的假死藥正在起效。
不出十二個時辰,沈斯聿就會自行溶解體內毒素,隨後健康如常。
賀蘭聲雖知道,可沈家眾人隻知道沈斯聿如今命懸一線。
沈夫人扯著傳話公公的衣擺,痛哭流涕放聲大問:
“斯聿於國有功,你們怎麼也不找個太醫為他診治,這......”
沒等沈夫人說完,賀蘭聲心頭一顫,急忙上前捂住了她的嘴。
還敢提於國有功?
沈斯聿可就是因為於國有功,才令皇上忌憚招來這場無妄之災。
原書中,沈老夫人說完,便有官兵提著原主賀蘭聲的頭前來震嚇,可如今他們沒挑著沈家人過失,老太太再不知死活叫囂,她就是那顆提在官兵手裏的頭了!
“皇上念在沈斯聿曾於國有功,才開恩免他一死,一介罪人,難道還妄圖讓禦醫為他診治不成?”
傳話公公眉眼一冷,隨即示意周圍官兵。
一柄柄鋒利劍刃出鞘,似是下一刻便要血濺沈家。
“不治了,我們聽天由命,不是要關押天牢嗎?快些走吧,別耽誤了各位大人歇息。”
賀蘭聲嘴皮子利索,扛著肩上枷鎖起身便走,那架勢恨不得立馬住進天牢,這會兒沈家眾人哭聲震天,再沒一個胡言亂語,也因此免了殺身之禍。
傳話公公瞟了賀蘭聲一眼,輕笑道:
“你們沈家倒是有個明白人,不愧是相爺的嫡女,既然如此,那便上路吧。”
沈家上下幾十口人,被官兵押解浩浩蕩蕩走在京城大街上。
通敵叛國,那是人人得而誅之的大罪,哪怕沈斯聿盡忠報國,可百姓隻看得見那一紙聖旨。
原文中,沈家遊走街上,昏迷中的沈斯聿,被那些他盡心守護的百姓砸了滿身臭雞蛋爛菜葉。
不過今日,街上卻沒幾個駐足圍觀的百姓,他們個個提著水桶直奔西街方向,那邊早已火光衝天。
路經賀蘭府邸時,賀蘭瞻與賀蘭嬌正灰頭土臉站在門前,頭發都焦卷了。
賀蘭瞻不顧他當朝丞相的身份,急得在門口直跺腳:
“先把我庫房裏的寶貝救出來!”
賀蘭聲雖帶著枷鎖一身狼狽,可看著比她更狼狽的賀蘭瞻,還是忍不住笑出了聲。
就算撲滅了火也沒用,他庫房的寶貝,這會兒可都在她空間裏好好待著呢!
一路押解至天牢,陰冷潮濕的牢房中,雜草裏陰鼠滿地行走。
寧氏剛帶著女兒沈稚蓮進去,便被嚇得大聲驚呼,沈斯聿被人隨意丟在草上,早已身體僵硬狀若半死。
“我的兒啊,你快醒醒,咱們沈家遭了災,你若不起來主持,我們該如何是好啊!”
賀蘭聲閉目養神時,耳邊滿是沈老夫人一刻不停的哭聲。
沈肆清攬著夫人與女兒,滿目空洞茫然。
賀蘭聲被吵得心煩。
明天便要上流放西北的路了,隻剩一晚休息時間,他們就不知道養足精力嗎?
“別哭了,我給沈斯聿吃了假死藥,明天一早他便能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