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離開

我像被隕石砸中了頭，暈頭轉向的。

我才下定決心，要走的遠一點。

這才幾個小時，就被拉回了現實麼？

我蠕動著嘴唇，“爸爸，還有幾個月我就要高考了。”

高考，考上大學，然後就能工作了。

爸爸拍了拍我的肩，有些沉重。

“江寧，爸爸失業了，這個家還要生活，你早點出來工作，也早點為家裏減輕負擔。”

“如果不是你，你妹妹不會失去雙腿，我們家不會這麼難過。”

“你要懂得體諒爸爸媽媽。”

一股寒意侵蝕而來。

我們家雖不富裕，但也勉勉強強能支撐過去。

況且，妹妹的腿與我無關，不是我做的。

我紅了眼，抓著爸爸的手，哀求他別讓我輟學。

“爸，你就讓我參加高考吧，沒幾個月了，你讓我去考吧。”

我爸有些不忍，我媽起身揪著我的後衣領把我往後扯。

“你爸失業了，家裏哪有錢供你讀書。”

“江寧，你能不能懂點事，你看看你妹妹，這輩子都被你毀了，你難道沒有一點愧疚感嗎？”

“不是我推她下去的，是她自己跳下去的。”

我歇斯底裏的大吼著，從小到大，我解釋過無數次。

可每次我得到的都是我媽的一頓毒打。

她扇了我一巴掌，我有幾秒耳鳴。

媽媽的聲音從模糊變得真切。

“到了現在你還不知悔改，江寧，我怎麼生出你這麼個東西。”

我嘴裏有股血腥味，這一巴掌，媽媽一點沒收力。

我眼前霧蒙蒙的，頭也有些暈。

我一字一句道：“我也不想被你生出來。”

以前，我從未反駁過我媽。

我也感受過她的愛。

可這些年，她的恨已經讓我快要忘記了她的愛。

媽媽顫抖著手指著我，妹妹搖著輪椅，扯了扯她的衣擺。

“媽媽，你別怪姐姐，她隻是一時接受不了。”

我看著和我有著相似臉蛋的江悅，心裏積壓了多年的哀怨頃刻間崩塌而出。

“江悅，你為什麼到了現在還不肯承認，當年明明是你自己跳下去的，你說你想要媽媽的愛，你說你不想和我有同一個媽媽。”

“你為什麼不肯承認？為什麼要害我？”

江悅紅著眼，瑟縮著肩躲在媽媽身後。

“姐姐，你在說什麼？明明是你推的我。”

“那晚那麼黑，是你說帶我去找媽媽，卻趁我不注意把我推下山的。”

“你怎麼能把錯誤歸結在我頭上。”

江悅的每字每句，都是在把我架在火上烤。

媽媽氣得胸膛劇烈起伏，隨手拿起桌上的東西就往我身上砸。

啪嗒一聲，煙灰缸在地上碎開了。

有些從我額頭流出。

“江寧，我真沒想到這麼多年了，你還是這副鬼樣子，白眼狼，我真是白養你這麼大了。”

鮮紅的血從我的額頭滴落在地板上。

有的甚至流進了我的眼睛裏。

爸爸抽了些紙按在我的頭上，對媽媽斥責道：“你沒看到孩子額頭流血了嗎？你也不知道有點分寸。”

“我沒有分寸，我要是沒有分寸，就像她一樣把她也推下山了。”

“養她這麼多年，當初沒報警告她蓄意殺人已經是護著她了，她還不知悔改。”

“你看悅悅的腿都成什麼樣了，她這輩子再也跑不了跳不了了。”

“現在讓她輟個學，她還磨磨唧唧的，還哭，你有什麼臉哭？有什麼臉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