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佛子收養的這十年裏,我夜夜枕在他大腿上入睡。
他也最喜歡揪著我的小辮子禮佛求平安:
“菩薩保佑,希望我的小阿楚一世安康。”
可後來,他因中了蛇毒神誌不清,誤碰到了我的唇。
我以為他心裏有我,便迎了上去。
一夜荒唐後,他醒來大發雷霆:
“你怎麼敢這麼恬不知恥的?我是和尚,更是養你的哥哥啊!”
破戒後,他把自己關在佛塔裏閉關。
我帶著飯菜去看他,卻被他狠狠羞辱:
“你這麼能滅火,怎麼不把大洋西岸的山火給滅了?”
他眼底的冷漠,刺痛了我的心。
我噙著淚,一字一句認真道:“好,如你所願。”
我從985退了學,考上消防救援學院。
如今,二十七歲的我參與滅火行動搶救群眾上萬人,九死一生成了消防救援隊伍裏唯一的女隊長。
可我再也不能如他所願了。
我死了,死在了一起特大商場爆炸案裏。
也死在了他出關這天。
......
徹底閉眼的前一刻,我腦中閃過無數個和他的點點滴滴。
哥哥,等我死後,你唯一的汙點就沒了。
再也不會有人妨礙你修行了。
奈何橋上,我走得很輕快。
可孟婆湯喝了一碗又一碗,擺渡船還是難渡我輪回。
孟婆歎了口氣,輕聲道:
“夏楚,你在人間心結未了前塵未斷,是渡不過去的。”
“念你一身功德,舍己救人,我就助你一臂之力吧。”
“記住,你隻有三天時間。”
一陣頭暈目眩後,我竟回到了人間。
可映入眼簾的不是煙霧四起的火災現場。
而是佛子哥哥姬晨越的廂房。
我的心一下子緊張起來。
九年過去,這裏依舊和記憶中一模一樣。
八歲時,爸媽帶我上山禮佛,我卻在後山亂跑迷路了一天一夜。
就在我最彷徨驚恐時,是姬晨越找到了我。
他把我抱在懷裏輕聲哄著,說睡一覺醒來就能見到爸媽了。
溫柔的少年就這樣闖進了我的心裏。
後來爸媽突發車禍離世,我成了親戚眼中萬人嫌的孤兒。
也是他替我擋下舅媽的巴掌,主動提出要照顧我一生一世。
“阿楚別怕,有哥哥在,以後寺廟就是你的家。”
那時,我思念爸媽沒日沒夜地哭。
他便讓我枕在他大腿上睡,還夜夜為我誦經祈福。
主持和尚多次勸他將我送走,說我遲早是他的禍害。
他卻隻是笑笑,依舊把我當小公主般精心嗬護。
直到我青春期發育起來,胸口不小心蹭到他的腿根,他才開始與我保持距離。
思緒回轉,我輕歎了一口氣。
三天後,我在火場舍己救人被評為英雄模範的事跡,會登上頭版頭條。
哥哥,屆時你看到,定能安心修行了吧。
時隔多年,我鼓起勇氣再次敲響姬晨越的房門。
可開門的卻是個衣衫不整的女人。
透過門縫我看見地上散落的袈裟,床上褶皺的被單。
甚至垃圾桶旁還有一堆用過的措施。
不可能,肯定是我糊塗了找錯了地方。
這一刻淚水決堤,我轉身飛奔姬晨越閉關的佛塔。
就在這時,主持和尚卻攔住了我:
“夏楚,你怎麼不去喝晨越的喜酒啊?”
“今天可是他還俗娶親的日子,聽說新娘還是你老鄉。”
話落,我整個人如墜寒窟透徹心涼。
這才想起在他房裏見到的女人,不正是從小就欺負我的表姐嗎?
原來,他就這麼厭惡我。
厭惡到不惜還俗迎娶我最討厭的人,也要斷了我的非分之想。
原以為我放棄學業考上消防員,抱著哪裏最危險就去哪裏滅火贖罪的心態,能得到他一絲一毫的原諒和心疼。
可到頭來,竟是我自作多情了。
幸好我已經死了,都無所謂了。
不過孟婆既然讓我了卻心結,那接下來的三天,我就跟他好好道個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