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出所料地,顧遠橋和顧清沅整晚都沒回家,換了以往薑尋月定要打著電筒挨家挨戶找,可如今她樂得清閑。
報名表上標注的考試時間是五天後,考完當場出成績,還劃了重點讓報名同誌注意複習。
薑尋月打開塵封已久的箱子,從父親的遺物裏翻出幾本書。
顧遠橋不許她去廠裏工作丟他臉,可每月給的錢隻夠全家的花銷,連多餘的一塊錢都不會給,她實在沒錢去買教材。
薑尋月還記得顧清沅結婚時,她問他拿一百塊買新衣服被罵成寄生蟲,最後隻扔了五十塊到地上,她隻能彎腰去撿。
那種屈辱又不得不低頭的感覺如跗骨之蛆,她絕對不要再過那種日子。
薑尋月調亮煤油燈,苦學到天明。
早晨顧遠橋帶著顧清沅回到家,看到空無一物的飯桌皺起眉:“薑尋月,早餐呢?”
薑尋月從梳妝台上驚醒,連忙合上書走下一樓,上輩子的習慣深入骨髓:“對不起,我今天起晚了,現在就去做。”
“這都幾點了,等你做完我都遲到了。”顧遠橋滿臉責備。
顧遠橋和顧清沅嘴都挑,不愛吃食堂,為此薑尋月總是早早起來磨豆漿、包餃子和包子,變著花樣做。
從前隻要看到兩人多吃一口,她都覺得無比幸福。
見薑尋月不說話,顧遠橋更是煩躁,將懷裏半夢半醒的顧清沅扔給她:“燒水幫他洗個澡,我中午回家吃飯。”
這三年薑尋月都將顧清沅養得很好,在廠區遍地滾泥巴的小孩裏,顧清沅幹淨白嫩,誰看了都喜歡。
“媽媽別走。”顧清沅突然拉住了她的手指,在睡夢中軟軟地喊道。
薑尋月愣了一下,幾十年的慈心不由得軟了一下。
可下一秒,一口牙便惡狠狠地咬了上來:“你才不是我媽媽!我媽媽是清清阿姨,你這個小偷,把我從媽媽身邊偷走了!我恨你!”
手指的劇痛遠不抵心痛,鮮血從顧清沅的牙齒間滴落,薑尋月忍不住嗚咽了一聲。
顧清沅睜開茫然的雙眼,在看到薑尋月的一瞬白了臉:“媽媽......”
薑尋月捂著受傷的手指,第一次沒有回應他。
顧遠橋不愛她,她便把顧清沅當做救贖和依靠,結果兩人是一丘之貉。
顧清沅這個名字都是許清清和顧遠橋的結合,她上輩子怎麼就沒有發現呢。
薑尋月自嘲一笑,在這個家裏,她才是那個外來者,從始至終。
“在這等著,我去做早餐。”扔下這句話,薑尋月沒再管他。
顧清沅看著薑尋月的背影,頭一次感覺自己做錯了事。
中午顧遠橋帶著許清清回來,一眼就看到了顧清沅嘴角幹涸的血跡。
“沅沅你受傷了?快讓我看看,痛不痛?”許清清一個箭步衝上去將顧清沅抱在懷裏。
看到薑尋月端著菜從廚房出來後大聲說道:“嫂子,小孩子做錯了事你該好好跟他講道理,為什麼要打孩子?他還那麼小,打壞了怎麼辦?”
顧遠橋皺起眉:“你打我兒子了?”
顧清沅心虛地躲在許清清懷裏,一聲不吭。
看著這一致對外的三口,薑尋月輕笑一聲:“許同誌,你那麼緊張幹什麼?”
“不知道的,還以為顧清沅是你孩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