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沒有再像往常那樣歇斯底裏。
更不再同褚凝訴說自己平日的不易。
有些代價,付出一次就夠了。
褚凝沒有想到我在聽到她父親的名字後,還能這麼鎮定。
反倒是她,在提到自己的父親時,眼神還會不自覺地閃躲。
原來沒忘啊,我還以為她連帶著良心一起給扔出去了。
我沒再理會站在原地的褚凝,轉身回了自己房間。
桌子上陳設一如既往,老褚就立在中間,臉上止不住笑意,身上是他最愛的警服。
看著這張黑白照,我霎時就紅了眼。
如果老褚還沒有離開,是不是褚凝就不會變成今天這個樣子。
可沒有人能回答我。
褚凝為數不多的理智在我的漠視下徹底消散。
言語中也全是對我的咒罵。
“糟老太婆沒錢就算了,還是個縮頭烏龜。八輩子倒了黴攤上你這麼個媽。”
“要是我親爹和哥哥還在,絕對不會饒了你!”
“沒用的人不如死了幹淨。”
我們不像母女,反倒是仇敵。
曾經溫馨相處的時光,女兒的乖巧懂事,統統都是一場夢。
我擦幹了臉上的淚痕,從抽屜裏翻出幾張保險單。
當年老褚離開後,我總是對未來擔驚受怕。
為了自己心中有份安慰,也為了給褚凝一個保障,我幾乎買了市麵上能見到的所有保險。
受益人無一例外,全是褚凝的名字。
本想著自己哪天要是意外離世,還能給她留一筆錢。
後媽做到我這份上,也算是仁至義盡了。
隻可惜我的好心被當做驢肝肺。
我把保險單疊好,裏三層外三層套進包裏,悄悄打開房門。
碗盤碎片混著中午飯菜的湯汁,一起摔在了地上,鞋印踩在上麵,瀝瀝拉拉帶一地。
門前還有一個被卸下腿的椅子。
褚凝又回到了臥室,靜悄悄的。
我扭頭看了一眼掛在牆上的時鐘。
滴答滴答。
指針不偏不倚,恰巧停在14:00。
這是褚凝愛豆男神上一世和她在簽售會上通話的時間。
她在圈子裏自詡是大小姐,每次買票都必須是最前排。
我記得清清楚楚,上輩子這個時候,褚凝為了能夠得到一張簽售會的門票,偷偷取走了家裏的三萬塊錢。
但這遠遠不夠。
可我的銀行卡餘額為零,家裏也再翻不出一張紅鈔票。
她就起了歹心,以我的名義借了外賬。
那些放債人討上家門,我才知道她一共欠了多少錢。
而我發現後,第一時間不是責怪她,而是想著如何能把錢給湊夠,讓她能從泥沼中脫離。
可當我把身上最後一點棺材本都掏空,她卻將我從高處推下了樓。
那憎惡的表情,無論重來多少次,我都不會忘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