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我沒想到,自己才出了小區大門,搭上公交車,包裏的手機就開始不停震動。
是褚凝打來的電話。是她很久都沒再用過的號碼。
可是不對。
上一世無論我怎麼在外麵求她開門,她都無動於衷。
這一次,她又怎麼舍得放棄和自家哥哥見麵的機會,給我這個沒錢的媽打電話?
我剛接通,褚凝暴躁的聲音就從電話那頭傳了過來。
“你不在家好好待著,幹嘛去了?”
她說話的聲音並不清晰,好像待在一個很嘈雜的地方,還有電流聲和尖叫聲傳來。
“我去哪兒還輪不到你來管。”我沒好氣地回答。
或許是我從來沒有用這種語氣對她說過重話。
電話那頭沉默了幾秒,隨後被人掛斷。
從前,我滿心滿眼都是褚凝,生怕她受到一點傷害,一句重話都不舍得對她講。
如今,卻成了我們母女之間最可笑的鴻溝。
我沒再理會這個突如其來的電話,轉身進了寫字大樓。
當我把一切事情都安排好再走出大樓的時候。
天已經完全黑了下來。
還沒等我掏出手機看時間,一個巨大的衝力就將我撞翻在地。
鼻尖傳來濃鬱的血腥味,混合著不知道多久沒洗澡的臭味,幾乎讓我幹嘔。
我條件反射般伸手想要把她從我身上推開,可當我看到她的正臉後,卻不舍得了。
這是怎樣一張臉啊。
明明和褚凝差不多大的年紀,卻滿是傷痕,身上也多有鞭打。
一雙哭得發紅的眼睛,楚楚可憐地看著我。
“阿姨,求求你,救救我......”
她說話的聲音很小,仿佛下一秒就會斷氣。
還沒等我再細問,電話突然嗡嗡響了。
“你去哪兒了,這個時間點不在家做飯,是想餓死我嗎?”
褚凝暴躁的語氣從電話那頭傳出。
鬼使神差地,我又一次低頭看了看懷裏的女孩。
她似乎很沒有安全感的樣子。
也是。
身上被鞭打過這麼多次,很難想象她曾經所居住的環境,究竟是怎樣惡劣。
我突然想起了曾經的自己。
也是在這麼落魄的情況下,遇見了自己的救命恩人。
那時我能遇到自己人生中為數不多的光。
或許在力所能及的地方,我也可以成為這個女孩兒的一束光。
於是我掛掉了褚凝喋喋不休的電話。
轉而打車去到了附近的醫院,為女孩兒做包紮。
但天色太晚,並不適合再去報警,我隻能暫時先將她帶回了家。
回去的路上,我才想起問她的名字。
“你叫什麼名字?”
“許願。”
“言字許,心上願。”
當我再次打開家門的時候,褚凝正坐在沙發上抱著平板啃蘋果。
“你有沒有點時間觀念,是不是想誠心餓死我?”
在蘋果核馬上打到我頭上時,我手裏拿著剛換下來的鞋,砸了回去。
不偏不倚砸在了褚凝的腦袋上,她登時從沙發上蹦了起來,好像我是一個十惡不赦的罪人。
“周如芳,我爸當時可是救了你一條命,你就是這麼對我的?”
換做往常我早就已經軟下語氣安撫她。
可現在我站在原地一動不動,隻是將許願牢牢護在身後。
褚凝氣極了,開始指著我的鼻子罵。
“你就為了這麼個野種,就要把我給拋下?”
“你敢帶她住進來,我就敢從這兒跳下去,看看到了下麵,你怎麼給我爸和我哥交代!”
這是她慣用的伎倆,曾經百試百靈。
可現在我隻是站在那兒,平靜說道。
“我和你父親沒領結婚證,我們兩個在法律層麵上並不能算做夫妻。所以我不是你的監護人,你也不是我的女兒。你外頭欠下的那堆賬,自己想辦法還。”
“我把你從九歲養到二十三歲,家裏積蓄都被你敗光,已經仁至義盡。”
“這個房子是在你父親死後,我沒日沒夜上班掙回來的,房產證上我是唯一的戶主。”
“明天,要麼你自己老老實實搬出去,要麼我把你的東西扔出去。”
“你自己看著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