巧的是,許平晏離開後不久,荊書雅找了過來。
她雙手環胸,四處打量,臉上的不屑和嘲弄赤裸裸掛在臉上。
「不好意思啊妹妹,我也沒想到平宴會為了讓我養病把你趕到旅館住呢。」她以勝利者的姿態和我說話,毫不掩飾野心,自顧自捏起桌上的馬拉糕吃了起來。
「對了,你晚點和我一起去看電影吧,我們好久沒有一起去了呢。」
「先別急著拒絕,隻要你陪我去,我就把奶奶的遺物給你,怎麼樣?」
我深知事出反常必有妖,可事關奶奶我做不到無動於衷,再三思考後還是答應了。
七點的電影院人頭攢動,看完《小花》已經九點,街上的人少了大半。
我朝荊書雅伸手,隻想趕緊拿到遺物離開。
她伸了個懶腰,突然湊近我耳邊,嗓音調皮,卻無端端讓人起了身雞皮疙瘩。
「我騙你的!那隻銀鐲子不早就被你搶走了嗎。」
「其實那天你在街道辦事處和白教授說的話我都聽到了。」
「不是要去濱城嗎,怎麼還不走,難道是舍不得平宴和禮禮?他們都已經這麼對你了,你還上趕著厚著臉皮和我搶,荊麗萍你不覺得自己太下賤了嗎?」
「當初要不是我下鄉了,許平晏怎麼可能會娶你!」她聲音越發尖銳,眸底滿是不甘怨懟,五指暗暗使勁,握得我手臂生疼。
見我吃痛皺眉,荊書雅笑容漸深,「現在我回來了,許平晏一定會是我的!」
我太熟悉荊書雅此時自信張揚的表情了,這是她在許平晏和禮禮麵前不曾展示的另一副麵孔。
前世她和許平晏偷情被我發現後也是這樣,回城多年她早就脫胎換骨,盡管人到中年卻風韻猶存,我卻在多年的糾纏和折磨裏變得憔悴滄桑。
那時我捂住心臟,顫抖著手,荊書雅卻隻是攏了攏那一頭棕色卷發,紅唇輕啟。
「妹妹,你別怪我,要怪就怪你自己不離婚,我和平宴兩情相悅,這麼做也是情到深處,人之常情,你啊,多擔待哦。」
我忘不了,也不敢忘。
前世的狼狽,足以支撐我這一世堅定離開,放下所有不甘和執著。
我甩了甩頭,收回思緒。
荊書雅鬆開雙手,拽著我往偏僻人少的小路走。
剛走兩步,一個身穿軍大衣的男人由遠及近,嬉笑著朝我們走來。
心裏的不安越來越重。
下一秒,荊書雅情緒激動大聲說笑,整條小路上盡是她清脆的嗓音,那男人更加激動跑了過來,當場就敞開自己的大衣,陶醉地欣賞我們呆滯驚慌的表情。
「兩位女同誌這麼晚還不回家,是特意等我嗎?」男人咧開嘴笑,眼神惡心,伸手就要拽我。
荊書雅卻破天荒把我擠開,大聲嘶喊:「別動我妹妹!」
「想做什麼衝我來,就是不能動她!」
幾乎是同一時間,許平晏突然出現,並握住木棍狠狠和男人打了起來。
事後,他越過我,神色緊張,「書雅你怎麼樣,有沒有事?」
「我沒事,平宴,幸好你來了,不然,不然我真的不知道會發生什麼事嗚嗚嗚。」
「你別怪麗萍,她肯定也沒想到會發生這種事,都怪我,要是早知道這麼倒黴,我說什麼也不會答應她一起來看電影的,差點就害了她嗚嗚嗚。」
「你先帶麗萍回去吧,我自己回家就行。」
她說著,埋進許平晏懷裏的頭抬起,淚流滿麵,咬唇難堪。
地上的手電筒照亮了半條街,我清楚看到許平晏臉上又是心疼又是憐惜,動作輕柔地像是對待一件稀世珍寶。
轉頭,卻拉下臉衝我破口大罵。
「荊麗萍我沒想到你會是這樣的人,你本以為你就算再討厭書雅,也會有底線,可今天你差點就害死她了!」
「她是你親姐姐,剛剛還想幫你逃跑,你良心不會痛嗎,你如果有書雅一半善良,我和禮禮又怎麼會討厭你,還不都是你貪心偏執,自作自受。」
「我們的婚姻本來就是一場交易,我看在這些年的情份上才不想離婚讓你被人嘲笑,可你壞事做盡不知感恩,那就別怪我和你離婚了。」
「像你這麼惡毒的人,早晚不得好死。」
許平晏說完,抱起荊書雅頭也不回地離開。
直到他們的影子都不見後,我撿起地上的木棍又給了男人一棒,這才鬆了口氣連忙報警。
街上空蕩蕩的。
許平晏忘了,懷著禮禮的那段時間,羊城也發生過類似的事,可不一樣的是,那時他擔心的是我,不管上班下班都一定要守著我一起,緊張得像個十來歲的毛頭小子,連白教授和謝廠長都曾笑他愛妻如命。
「麗萍我怕,要不我和白教授申請以後早點下班算了,不然我不安心。」
農資所和棉紡廠是兩個方向,不怪許平宴會有這個想法。
那時我們正是蜜裏調油的關係,聞言我嗔怪著瞪了她一眼,然後揣了把剪刀在褲子裏,他這才勉強放心。
時過境遷,他害怕荊書雅出事,卻也忘了我才是那個差點被欺負的人,被流氓拽紅的手臂此時還隱隱作痛。
可風聲漸大,我無人傾訴,也無人依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