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子倆忙著照顧荊書雅,連每天給我帶飯的承諾都沒做到。
慶幸的是,我從沒把這件事放在心上。
冷戰的這三天裏,我幾乎逛遍了羊城。
還去奶奶的墓碑前送了一束野山菊。
我戴著銀手鐲,鐲子碰到墓碑發出叮叮當當的響聲,我猛地收回手,小心地擦拭墓碑上的灰塵,越發難受。
奶奶,我好想你。
從前你總勸我和許平晏好好過日子,是不是也沒想到事情會變成這樣?
我爭取過了,可就像你說的,不是我的就算爭取也不會成為我的。
我要離開了,羊城沒有值得我留戀的地方了。
奶奶你說濱城會是個什麼樣的地方呢?
我開始有點期待了。
奶奶,如果你還在就好了。
至少還有你相信我,保護我,愛我......
天邊變得橙黃,野山菊被吹歪倒在地上,我幹脆搬了盆土,把野山菊種在裏麵,讓奶奶隨時都能看到她最喜歡的花。
回到旅館,迎麵和許平晏父子相遇。
「你去哪裏了?」見我沉默,許平晏拔高音量,「你擺臉色給誰看,虧我一下班連飯都沒吃就帶禮禮來看你,還給你買了馬拉糕。」
「爸爸說得對!媽媽你快點道歉,不然禮禮就不叫你媽媽了哼。」
幾天不見,許平晏風采依舊,禮禮卻頭發毛躁,身上的衣服也穿得亂七八糟,看得我止不住皺眉。
「你就是這麼照顧禮禮的?」
比起許平晏神情躲閃,禮禮反倒像孔雀開屏雙手叉腰,格外自豪地承認這是荊書雅的傑作,連帶著淩亂不堪的頭發也被他說成時尚。
他才四歲,哪裏懂得什麼時尚,從前我總要梳子沾水,一遍又一遍地把他的頭發梳順,衣服不說精挑細選,也至少穿得正常,可如今,荊書雅幾句話就把他哄得飄飄然。
我懶得追問,手上的泥土還沒洗掉,粘在手上很不舒服,我巴不得現在就回去洗手休息。
可許平晏不由分說把馬拉糕塞進我懷裏,打斷了我的計劃。
「麗萍別鬧了好嗎?你這樣讓我和禮禮都好累,就算是為了禮禮,你就聽我一句勸吧。」
「這幾天我又要照顧書雅又要照顧禮禮,忙得腳不沾地,你怎麼也不知道回家幫把手,連白教授都特意上門探望了。」
「你不是不知道,書雅回城還沒工作,本來就鬱悶,你是她親妹妹,不幫忙就算了也不能戳她心啊,就因為你那天說的話,她到現在還傷心,你去和她道個歉吧,順便看看能不能幫她找份工作,也算是補償了。」
「可以啊,那不然我把我的工作讓給她怎麼樣?」我脫口而出的嘲諷,許平晏卻當真了。
他揚起笑容,明媚得像奶奶墓地旁的野山菊,興奮不已。
「我就知道你心地善良不會不管書雅的。」
「你放心,你把工作讓給書雅後,我再重新給你找一份更輕鬆的工作。」
「就算找不到,反正我一個月工資也不少,足夠撐起我們一家了!」
我聽著,渾身冰涼,心情複雜。
大批知青回城,城裏的工作本就緊缺,如果我真把工作讓給荊書雅,那我再想找一份工作可以說是難如登天。
他不知道嗎?
不,他知道的,否則他為什麼不直接幫荊書雅找,不把自己農資所的工作讓給她,偏偏要大費周章地說服我。
我抿直了唇,打斷許平晏。
「既然你那麼擔心她,就把你的工作讓給她,到時候再重新找一份工作不就得了。」
許平晏啞口無言,杵在原地。
直到我離開,身後仍舊有一道目光,如影隨形。
雙手洗淨後,我捧著日曆細數。
隻剩三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