遲非晚瞳孔驟縮,呼吸一窒。
連手上的桎梏都忘記掙開。
……僅剩的一點溫情,終是消失了。
這時,女監巡邏的千戶趕到,連忙將兩人拉開。
遲非晚垂著眸子,望向手上的紅痕,麵如死灰。
幹涸的眼再也流不出淚水。
千戶將此事報告給宋徑雲,宋徑雲眉頭不悅皺起。
“將遲夫人處理了,做幹淨點。”
若是遲夫人再作出什麼幺蛾子,指不定會再傷害遲非晚,將她拖下水。
想到遲非晚那雙通紅的眸子,和瘦得不成樣子的身子,宋徑雲心頭一滯,叫來大夫。
“晚晚的病怎麼還不見起色?”
不等大夫回話,宋徑雲煩躁地揮退。
“罷了,一群庸醫,等太醫空下來,我親自去請。”
當晚,遲夫人在牆上寫下了血書,便咬舌自盡了。
……
遲非晚給爹娘布置的靈堂很是冷清,沒有親朋好友吊唁,大家都怕跟罪臣扯上關係。
倒是宋徑雲過來了,麵無表情地給遲父上了三炷香。
他垂下眼瞼,眸色深沉,低聲道:“隻要你少作妖,我護你一世安寧,衣食無憂。”
遲非晚木然跪著,不停燒著紙錢,心裏蔓延過無力的諷刺。
沒有一世,安寧何來?
“徑雲,行刑前夜,我想去探望晚槐。”
她可憐的妹妹,今年才剛剛過了及笄之禮,正是大好年華……
死刑犯最後一夜看管十分嚴格,不能見家屬。
宋徑雲看著淚眼婆娑的遲非晚,心下一軟,破天荒地答應了。
“好。”
遲非晚站在詔獄麵前,看著風雪漫天飛舞,直撲廊簷。
明日就是遲晚槐問斬的日子。
她細心化了個妝,穿著厚重寬大的鬥篷,拎著食盒,跟著宋徑雲去了詔獄。
遲晚槐看到姐姐,眼眶瞬間就紅了。
“姐姐,你怎麼……”
後麵的話,遲晚槐哽在喉嚨裏,怎麼都說不出口。
遲非晚扶著妹妹坐下,打開食盒,將飯菜擺好。
宋徑雲佇立在不遠處。
不多時,有個錦衣衛過來,在他耳畔說了些什麼,他微微皺眉。
“大人有事先去忙吧,我正好也想跟妹妹多待一會兒。”
遲非晚眼眸帶淚地望著他,慘然一笑:“我會自己回去。”
宋徑雲點了點頭,轉身大步離開。
臨走時,遲非晚望著宋徑雲離開的背影,感覺渾身力氣都被抽空。
萬千話語堵在喉嚨,滾到嘴邊,卻成了一句。
“徑雲,天冷了,照顧好自己。”
宋徑雲沒有停下腳步,也沒有任何回應,大步離去。
就像以往無數次二選一離開她,去找桑晚榆一樣。
等宋徑雲一走,遲晚槐終於克製不住,大哭起來。
“姐姐,是不是吃了這頓斷頭飯,我就再也見不到你了?”
遲非晚撫著她蒼白的臉龐。
姐妹倆長相有七分相似,隻是遲晚槐長相更加稚嫩。
如今遲晚槐身子枯瘦,跟姐姐遲非晚更像了。
“別怕,斷頭飯,姐姐陪你一起吃。”
遲晚槐哽咽著點點頭,手卻哆嗦得拿不起筷子。
遲非晚一口一口喂她吃,聽她不停說著話,以此驅散恐懼。
“姐姐,你要好好的,咱們遲家就剩下你了……”
“你放心,我長大了,不怕,一下就死了,不會痛……”
“到了下麵,我就能繼續孝順爹娘了,連著你那份……”
遲非晚流著淚默默點頭,眼裏滿是決然。
“晚槐放心,姐姐不會讓你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