遲非晚隻覺有一隻無形的手在體內四處拉扯。
將本就破敗如篩子的身體給撕裂,絞碎!
遲非晚踉蹌走進牢房,將身體已經沒了知覺的遲父抱在懷裏。
“爹,你醒醒,再看看非晚啊!”
回應她的隻有空蕩淒冷的回音。
心中最後一根稻草被壓垮,崩潰欲絕!
遲非晚現實中無父無母,隻有書中的遲父給了她片刻溫暖。
無助絕望席卷她全身,她眼眶猩紅,抱著遲大人的屍首痛哭。
“爹,是非晚來遲了……”
淒慘的哭泣聲傳入宋徑雲耳內,堵著他的胸口。
身為錦衣衛,處理過太多人,見過太多生死離別。
可從未有哪一次,這麼讓他心煩意亂。
“別哭了,剛剛那些不過是激他承認罪行的,不會將你真送去做軍妓。”
可遲非晚已經聽不進去了。
她怔愣去摸發髻上的發釵,發現空無一物。
她這才反應過來,發釵被她典當了,就連自刎都做不到……
澀意伴隨著木訥蔓延到四肢百骸,仿佛抽走了她渾身的血液。
失神之間,一股大力將遲非晚從地上拉起。
宋徑雲在碰到遲非晚冰冷枯瘦的身子時,眼裏閃過一絲怔愣。
“你怎麼瘦成這副樣子?”
遲非晚麵上浮起哀淒之色,聲音冷淡。
“指揮使溫香軟玉在懷已久,我這副身子自然入不了眼。”
若是平時,遲非晚絕不會說出這般話。
因為她是禮部侍郎的嫡女,是宋徑雲的妻,一舉一動皆是他們的臉麵。
可如今,她已經不在乎了。
望著臉色灰白的遲非晚,宋徑雲心中莫名升起一股怒火,將她狠狠摔進了草席處。
那動作放肆又暴戾,毫不憐惜。
“做出這副死人樣子給誰看?”
遲非晚看著宋徑雲壓下來的身子,心尖狠狠一震,伸手推拒。
她爹屍骨未涼,怎麼能在爹爹的屍骨麵前……
無盡的恥辱鑽進骨縫,把原本死去的心攪得鮮血淋漓。
“你還不如殺了我。”
宋徑雲一愣,停下了手上的動作。
他竟不知,奢華錦緞下的遲非晚已經瘦到了這等地步,仿佛一折就斷。
“晚晚……”
話未說完,牢獄外卻傳來錦衣衛的通報。
“宋大人,桑夫人稱身體不舒服,大夫來看過了說是胎象不穩。”
宋徑雲毫不猶豫地穿上衣服離去。
遲非晚蜷縮在草席上,顫著手穿衣起身。
甚至不敢低頭望向躺在不遠處的父親。
她胡亂抹去眼角的淚,狠狠咬著唇瓣,直到嘴中一片血腥,才強行壓下情緒。
僵滯地跨過陰暗的走道,去到了女監。
剛進牢門,遲非晚已經做好了被娘親怒罵的心理準備。
可遲夫人隻是將她衣服的褶皺撫平,擁她進懷,略帶柔情。
“非晚,你受苦了。”
大概是人之將至,其行也善。
遲非晚感受到的唯一一次母愛,竟也是最後一次。
遲非晚鼻尖一酸,愧疚與委屈不斷翻湧,化成一句沙啞的:“娘……”
遲夫人握著遲非晚的手,意有所指。
“非晚,我生了你,你卻沒為我做成一件事,現在正是你報恩的時候,我要你幫我做最後一件事。”
遲非晚胡亂抹去眼角的淚:“不管是什麼,我都幫您。”
下一瞬,手上的力度猛然加大。
遲夫人直直看著遲非晚,一字一句。
“換上我的衣物,替我去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