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陣緊趕慢趕,等到了醫院,隻看到躺在病床上的顧言城。
他額頭上裹了幾層紗布,隱約可見斑斑的血跡,眼底全是驚懼與恐慌,與以前八風不動的顧檢察官簡直判若兩人。
鐘豔冰還以為,他永遠也不會為誰驚慌失措。
可是直到這刻,她才知道自己錯得離譜。
原來他和驚慌失措之間,隻差一個席文玉。
不等顧爸顧媽說什麼,顧言城早已經紅了眼,一雙手差點將被褥撕碎:
“都是我不好,明知道文玉喝了酒,還讓她上車......都是我的錯,是我害了她......”
他渾身顫抖著哽咽著,下一秒,突然一左一右惡狠狠地甩了自己幾記耳光。
在寂靜的病房裏“劈裏啪啦”直響。
一張白皙的臉,瞬間紅腫成一片,看得顧家二老心疼不已。
鐘豔冰垂著眸沒有吱聲,也沒有阻攔。
她知道即便開口,也無濟於事,顧言城的整顆心全在手術室裏的席文玉身上。
不曾為她跳動一分一秒。
哪怕,它曾那樣真切地愛過她,曾陪她度過夜色陡峭和萬家燈火。
可現在,他愛的隻是席文玉。
哪怕她,曾守護他一千多個日夜。
這時,一名醫生從手術室出來,急忙問道:
“病人的腎功能出了意外,院裏沒有多餘的腎源,誰是她的直係親屬,病人需要捐腎......”
醫生的話還沒說完,就被病床上的顧言城打斷。
“我來!”
他沒有任何猶豫,起身直接下床,卻被顧爸一把攔住:
“你自己也受了傷,瞎胡鬧什麼!你們的腎源不一定匹配!何況,席家還有幾位直係親屬......”
“爸!文玉等不及了!我不能拿她的命冒險!”
顧言城像是失心瘋似的根本不聽他的話,直接越過幾人,跌跌撞撞就要出門。
醫生眉頭皺得死緊,麵帶猶豫之色地勸著:
“顧先生,你自己也受了傷......”
“是啊,言城,你自己都是患者......再說你們的腎源是否匹配還是兩說!”
顧媽紅著眼,苦口婆心地勸著。
可顧言城隻是倔強地搖頭,眼底全是救人的迫切:
“文玉在手術床上等我,她需要我,我不能讓她死!”
話未落,他便扯著醫生的袖子,紅腫著眼急匆匆地就要衝進化驗室。
哪怕鐘豔冰拽住了他的衣袖,喊了一聲“言城!”,也被他頭也不回地重重揮開。
手被摔在堅硬的門框上,一陣鈍痛襲來。
直到顧言城的身影徹底消失,顧媽才哽咽一聲,無奈地癱坐在椅子上哭道:
“席文玉怎麼回事!就不能離言城遠一點嗎!15歲為了救她,不會遊泳也徑直跳進海裏,後來席文玉沒事,他自己倒高燒了幾天幾夜!本以為席文玉出國,兩人就散了,誰承想......”
顧爸難耐地捏了捏眉心,語氣裏也是滿滿的無奈。
“這個席文玉簡直就是陰魂不散,幾年前出國就和言城鬧過一回,為了她,他傷心過度犯了心臟病,要不是換了一個心,人都差點沒了!現在又要割一個腎給他!又不是夫妻又不是男女朋友,這算什麼?他簡直是瘋了!”
顧爸氣得直接砸了床桌上的玻璃杯,完全忘記站在身後的鐘豔冰。
從父母嘴裏聽到兩人糾纏的往事,她身影微僵,臉上泛起晦暗的慘白。
細看之下,既帶著恍然大悟的憐憫,又帶著得知真相的諷意。
這一刻她才明白,即便是紀容川的心裝在顧言城身體裏,即便他曾真的想和他好好過一輩子。
她也不可能,真的捂熱他。
幸好,她也看得分明,要從他的世界徹底消失。
誰也沒注意到她悄悄出了病房,進了對麵的手術室。
不到二十分鐘,憔悴的顧言城被護士從化驗室送了出來,顧媽連忙跟上去,顫著聲問:
“這是......手術做完了?”
那護士急忙擺手,麵上帶著幾分歉意道:
“幸虧鐘醫生出麵,發現病人隻是內臟出血過多混淆了判斷,腎沒有問題,這位先生不需要捐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