鐘豔冰捏緊了手心的筷子,用盡力氣咽下喉間的澀意,動了動唇,想扯起一個弧度。
可唇角僵硬,隻能抿緊,便裝作什麼都沒有聽到。
一頓團圓飯在席文玉的有心地討好和鐘豔冰刻意遷就和相讓下,倒也相安無事。
她一個人在角落裏落寞地坐著,看著席文玉和顧言城一個勁地咬耳朵說悄悄話,時不時地聊幾句兒時趣事。
突地,顧爸開口:“言城,你別顧著說話,給豔冰拿點飲料啊。”
顧言城淡淡瞥了她一眼,不情不願地走過去拿了一杯椰子汁,便朝這邊走過來。
鐘豔冰冰冷的心稍稍回暖,剛想伸手接過時,那飲料越過她直接遞給了席文玉。
嘴裏關切道:“文玉,你明天還有工作,今晚喝點飲料?”
一瞬間,鐘豔冰覺得自己舉到半空的手,著實滑稽得很,連同臉上也像是被人抽了幾鞭子,整個麵皮都仿佛燒起來。
這時,席文玉意味深長地笑了一聲,舉起酒杯道:
“難得陪顧叔吃飯,喝一杯問題也不大,椰子汁給鐘小姐吧。”
果然,椰子汁在女人的提示下被放在鐘豔冰桌前。
她的視線定定地落在椰子汁身上,不禁想到席文玉剛進家那晚宣示主權的話:
“你現在得到的一切,都是我不要的,包括他這個人。”
“但凡我開口想要,你隻有讓位的份。”
就像這瓶椰子汁,她隻能撿席文玉不要的。
或許是心裏高興,隨即,顧言城也端起酒杯準備仰頭喝幹,身體快過腦子,鐘豔冰下意識出聲阻止:
“你喝酒會起紅疹,最好不要喝......”
顧言城嗤笑一聲,一臉不耐地瞪著她。
“不就是紅疹?為了文玉我可以忍!吃你的飯,別多事!”
話落,他端著酒和席文玉又碰了一杯,眉眼彎彎地說著玩笑話。
前一刻對她的冷漠不耐和這一刻對席文玉的柔情繾綣,形成鮮明的對比。
愛與不愛,一目了然。
顧媽還想幫腔說兩句,卻被鐘豔冰一把拉住,搖頭阻止。
沒有誰知道,她放在桌下的手早已捏緊成一團。
耳邊歡聲笑語不斷混著飯菜蒸騰的熱氣,明明是一桌子美味,卻看得鐘豔冰眼睛發酸,嘴裏也味同嚼蠟。
不過片刻,受不住煎熬的鐘豔冰,便以醫院有事和顧家二老打招呼要先走。
席文玉眼角的餘光輕輕一掃,半真半假地問出口:
“鐘小姐不過一個醫院後勤,能有什麼急事?”
“你整晚都不說話,該不是因為我在,掃了興致故意要走吧?”
顧言城臉上的笑意瞬間凝住了,沉沉看了鐘豔冰一眼:
“文玉,你別管她,本就是個湊數的,是走是留都不差她一個......”
“言城!別瞎說!”顧爸顧媽異口同聲地嗬斥!
“我說什麼了,本來就是,一整晚拉著個臉,陰陽怪氣給誰看!”
話落,他轉頭又瞪了女人一眼:
“鐘豔冰,你回去好好反省!”
反省?
她今晚從進了柳家開始,也隻開口說了一句,到底需要反省什麼呢?
或許就是因為不愛,她說與不說,在他眼底都是一種過錯。
哪怕她的存在,她的呼吸,都是罪過。
聽著男人氣急敗壞的說話聲,鐘豔冰斂下了眉目,將眼底洶湧的情緒全遮住。
隨即,謝絕顧爸顧媽的相送,打了聲招呼,轉身走人。
回家的路上,看著路邊的紅燈籠紅對聯,明明洋溢著豐沛的喜氣,卻也讓人覺得格外的蕭索。
想到這,她抿起唇,搖搖頭將腦海中的所有的思緒放空。
剛擰開臥室的房門,已是深夜。
顧媽的電話突然打了過來,聲音裏隱約帶著幾分哭腔:
“孩子,言城他們酒駕......出車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