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知春從頭到腳淋著雨,他卻渾然不覺一般。
隻是,心頭冰涼。
冷冷的雨水打在臉上,令他的眼睛刺痛無比。
雖然早在霍瑾瑜回來的當晚,他就已經知道她變了心。
雖然,已經決定離婚,索性成全了霍瑾瑜和馬天麒。
但被霍家母子顛倒黑白,又被霍瑾瑜當著馬天麒的麵指責,許知春的心還是刀割一樣的疼。
原來,真心並不能換回真心。
原來,自始至終,他還是孤身一人。
幾年前霍父將大筆的銀錢投入到一樁南洋的買賣中,血本無歸,霍家險些破產。
馬天麒立刻與霍瑾瑜劃清了界限,舉家離開夏城。
那時候,霍瑾瑜是怎麼說的?
她撲進安慰她的許知春懷裏說,如果有機會,她絕不會喜歡馬天麒那樣涼薄自私的男人。
誰能想到短短幾年,霍瑾瑜的心裏眼裏又盛滿了馬天麒,他許知春反而成了小肚雞腸之人?
在水池旁站定,許知春的長衫已經貼在了身上。
淒風苦雨中,他整個人看上去愈發單薄。
喘過一口氣,他臉上溢出一抹苦笑。
七天後他和霍瑾瑜的離婚啟事就要登報了。
他還有什麼好期待的?
此時對他而言最要緊的,是將他許家的產業與霍家分割清楚。
“你這是生氣了?”
身後突然傳來一聲帶著笑的聲音。
許知春霍然轉身,看到的就是舉著黑色雨傘慢慢走近的馬天麒。
馬天麒上下打量著許知春,眼中的嘲諷不加掩飾。
“夏城裏人人稱道的許家小少爺,現在怎麼這樣的狼狽呢?”
“看看你,這一身的泥濘肮臟......”
馬天麒嗤笑,“難怪瑾瑜不喜歡呢。”
許知春靜靜地看著眼前正在對自己冷嘲熱諷的男人。
他沒有穿夏城裏常見的長衫,而是穿著雪白的襯衫,外麵套著藏青色馬甲。
筆挺的西裝長褲,腳上是一雙鋥亮的皮鞋。
頭發,也是精心打理過的。
整個人看起來時髦又氣派。
相比之下,許知春確實狼狽。
衣裳頭發都被打濕了,貼在身上。
“你也別傷心,想開些。”馬天麒走到了許知春身邊,拍了拍他的臉,驕橫地笑著,“原本瑾瑜就不愛你。是我離開了,她才退而求其次選擇了你。”
“為什麼?”
許知春突然開口,令馬天麒一愣,“什麼?”
許知春看著他的眼睛,平靜地問:“你明明知道霍瑾瑜已經成親,為什麼還要和她在一起?”
“父母包辦的,也叫婚姻?”
“瑾瑜都告訴我了,是你在她最傷心的時候趁虛而入讓她對你有了好感。更是你,借著你許家的財力,在霍家大廈將傾的時候趁人之危,要挾她和你結婚......”
點了點自己的腦袋,馬天麒不屑道,“你這裏實在腐朽。明明是個年輕人,卻不肯多看看外麵的世界。我猜你這樣的男人,滿腦子裏還是女人應該三從四德那一套吧?現如今的社會上,充斥著你們這樣刻板古舊之人,真是悲哀!”
“你配不上瑾瑜半分。若是有自知之明,你就該早些和瑾瑜離婚!”
“然後呢?我和霍瑾瑜離婚,把她讓給你嗎?”
馬天麒傲然,“我和瑾瑜一同留洋,情投意合。她現在愛的是我,我也愛她。不管你心裏怎麼想,也得承認我和瑾瑜才是天造地設的一對。”
“你不肯離婚也沒有關係,大不了......”
說到這裏,不遠處有腳步聲和交談聲傳了過來。
馬天麒眼珠兒轉了轉,嘴角彎起,注視著許知春的目光中閃動著惡毒的光。
“大不了,讓瑾瑜去起訴離婚!”
說完,就在許知春驚訝的目光裏,大叫了一聲,整個人往水池子裏倒了下去。
來不及猶豫思考,許知春立刻伸手,抓住了馬天麒的腕子。
馬天麒朝他一笑,低聲道,“你猜,瑾瑜會信誰呢?”
噗通噗通兩聲,兩個人同時掉進了水裏。
掙紮之間,許知春看到霍瑾瑜如火燒一般竄了過來跳下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