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陸離的梧桐枕一做就是三天。

我也不惱。

因為再過兩天，我就要回家。

陸離這人一向不擅長木工活兒。

在人間，他收留了剛渡劫成仙，無處可去的我。

我沒有武器，他就親手削好一把弓，數十支箭給我。

很難看，但是灌注了他的靈力，百發百中。

那時，他的手總是纏滿紗布，哪怕鮮血沁出，他也毫不在意，隻不過又纏一道。

我很愧疚，又說不出一個謝字，隻好悶聲殺敵。

後來，我升了上神，有了本命法器。

那把稚拙的弓就再也沒用過。

果然，臨近午時，陸離才回來，手上裹了紗布。

一看到我，就訕訕地把手往背後藏。

好像怕我會心疼。

我與他擦身而過。

陸離不知為何有些委屈。

他少見地圍著我轉，親了親我的耳垂。

撒嬌道：「阿霜，我疼。你疼疼我好不好。」

我擦了擦耳朵，對他行了一禮，就出了清涼殿。

係統允許我帶天庭的寶物回去。

這幾天，我都在精心挑選帶回現代世界的法寶。

首先，武器肯定是要帶的。

自從仙界魔界和平以來，戰神就成了個打鐵匠。

我帶上這些年在仙界攢的體己，去戰神那兒拿我的棒球棍。

戰神呼呼拉著風箱，見我來了，才披上一件不如不披的圍裙。

「你怎麼定製了根棍子？」

我想起前世的廣告，隨口道：「合法打架、防身利器、車中必備、力度剛剛好、懵逼不傷腦。」

戰神不知道說什麼好，半天才反應過來：

「天後真是高深莫測。」

「阿霜……」

身後忽然響起陸離的聲音。

不知怎的，他也跟了過來。

陸離麵色古怪：

「如今魔君已死，你還讓戰神煉武器作甚？」

他興許覺得我有戰後ptsd，頓了頓，想牽住我的手，我一躲，隻扯住一片袖子。

他終於鬆了手，眉目溫柔：

「過幾日，我帶你去人間的江南遊玩。」

我覺得好笑。

打仗時，也不是沒有片刻太平的歲月。

那時我少女心性，穿紅著綠，盼著能和陸離去人間山明水秀的地方一遊。

讓那些血和灰燼，暫時留在腦海深處。

透一口氣。

陸離卻推說事務繁忙，人間的國運衰弱，須得推上一把，對仙界也是個助力。

於是寧瑤瑤女扮男裝，自命為縱橫家子弟。

陸離扮作她的書童，二人周遊四國，建言獻策。

現在，他要去江南就去吧。

我是不奉陪的。

有侍女慌慌張張進來：

「白石宮著了火。」

「怎麼會著火？」陸離緊張起來。

「寧妃……姑娘在宮裏浴火涅槃了！」

陸離瞬間望向了我。

他在疑心。

「快去看寧瑤瑤吧。」我噙著一抹笑，覺得寧瑤瑤變成一隻烤雞的樣子很有趣。

我早就不是那個得到一把弓就欣喜若狂的小女孩了。

離開戰神的鐵匠鋪子時，他看了我好幾眼。

「阿霜，我會帶你去江南。去見你最喜歡的人間煙火。」

「阿霜，信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