獵場之事,當日便傳了出去。
衝冠一怒為紅顏,傷得還是同為世家子的少爺,遠在江南的儀安公主終於坐不住了。
衣裳都沒來得及換,就策馬一路疾行回京。
外頭隨侍剛要通報,儀安公主便殺氣騰騰地闖了進來。
我正在花鼓之上,跳著那日我娘跳的蹁躚舞。
腰肢纖軟,足踝金鈴泠泠作響。
一舞動四方,我朝沈承熠的方向盈盈一拜,耳邊驟然寂靜,悄然抬眼。
“啪——!”我的臉上挨了一個狠狠地巴掌。
“賤人!”,這一聲又氣又急。
未等我反應,胸口又挨了一腳。
儀安公主出完氣,咬著牙質問沈承熠。
“你故意的是不是?專門找個偽劣貨來氣我?”
沈承熠飲盡了杯中酒,才懶洋洋地抬頭。
“儀安,你的麵首呢?怎麼拿我的相好撒氣”。
說著,向她走去,儀安公主正要張口,沈承熠腳步一頓,將被婆子死死按在地上的我拉起來。
“如此美人,公主一點也不憐香惜玉”
“沈承熠,你什麼意思?”
“沒什麼意思”,沈承熠盯著她,“公主能養麵首,沈某便養不得外室嗎?”
聞言,儀安公主的麵色終於變了。
“沈承熠,我那些隻是氣話”
“你分明知道,我看不得……你找別人,還專程拿這麼個娼婦來作踐我!”
儀安公主眼圈一紅,憑她的心氣,決計不允許自己在旁人麵前落淚。
“這般下作的賤人……憑什麼同我相提並論!”
說完,儀安公主便捏著帕子,疾步衝了出去。
公主走後,相熟的幾個公子哥圍了過來。
“沈三,你看看,又把公主氣跑了吧!”
“還不追上去哄一哄”
“儀安公主少有服軟的時候,這回,你怕是要焦頭爛額咯!”
眾人你一言我一語,無人將半分目光落給狼狽的我。
如同沈承熠再寵我,在他們眼裏,也不過是一時之好。
畢竟沈承熠和儀安公主那麼多年的情分,無半點作偽。
也正如他們所想,沈承熠在公主走後擲了酒杯,慢慢悠悠,心情頗好地跟了上去。
等所有人都散去後,一件尚帶體溫的外衫遞過來。
有人在說,回去吧。
我並未接過,隻道了謝,便回了沈承熠的宅子,收拾了自己少得可憐的東西,離開了此地。
我在城郊的茶館住下了,人來人往,過客雲集。
茶客們在廳堂高談闊論,說書人一拍醒木,摸著胡子搖頭晃腦地說起來。
“花開兩朵,各表一枝”
“先說前朝雲湧風動,各派黨羽互相製肘……”
“再言今朝沈家大小將軍得勝回朝,東宮夜議,欲將沈家三郎尚公主”
“二人情非泛泛,公主癡心一片,然沈三郎不知為何,百般推拒……”
“道是蘭因絮果,多情總被無情惱……”
我放下茶盞,支著身子有一搭沒一搭地敲著桌麵,聽到此處,心中不由暗暗發笑。
沈承熠無情是假,他不舍得權勢才是真。
沈家叔父才從邊疆歸來,此回勝戰,沈承熠的父親必要以此為幺子在京都謀個一官半職。
一家人前些日子邀了閣老來府上做客,為的便是有高官舉薦讓沈承熠仕途順遂。
若做了附馬郎,沈承熠的這番心血,可就白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