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在茶館住了月餘，再見沈承熠，他已無當日的意氣風發，眼下都生了淡淡的青黑。

甫一見他，我手中的茶盞便當啷響著滾到地上，如黃鶯般撲到他懷裏。

沈承熠伸手來接，我仰著頭，細細地描摹著他的眉眼。

“沈郎，你瘦了許多”。

沈承熠麵容柔和了幾分，喚了我一聲，“玉娘”。

我側頭靠在他胸膛，低低地問了句，“你想不想我？”

不問他這些日子去哪了，隻問他想不想我。

沈承熠神色果然和緩了許多，摸著我半攏的發髻，反問道，“為何不在府邸上等我？”

聞他此言，我抬眸哀怨地飛去一眼，又低下眼睫，輕咬著唇瓣。

“沈郎不日便要與公主成婚了吧”

“公主天家貴胃，怎容得駙馬郎身邊有其他人”

“既如此，我有何臉麵再住在沈郎的府邸”

“不如早早斷了念頭，便當從前那些快活日子，皆是我癡心妄想”。

“我該……我該……”

沈承熠撫上我菱唇下印出的發白齒痕，問道，“你待如何？”

“該如隔壁胭脂鋪的張娘子所說，過安穩日子，找個良人配了”

話落，沈承熠目光一凝，霎時，麵上布滿陰鷙，音色也冷了下來，“良人？”

“我沈承熠的人，誰敢染指？”

他居高臨下的盯著我，眼神擇人而噬。

在這樣的目光下，我仿佛成了隻香甜的獵物。

我蹙著眉頭，不卑不亢，“我雖出身低微，命如蒲草，從前卻也是好人家的姑娘”

“雙親在九泉之下，定不願讓我做個無名無份的外室”

“我愛慕沈郎，卻也有自尊自愛”

“望郎君看在與我多日情分上，放我離去罷！”。

沈承熠聽完怔然。

他在花叢裏做慣了窩，從未想過成家之後的安排。

與我大半年的廝磨，骨子裏的傲慢也早早地把我當成他專屬的東西。

他對公主念念不忘，也貪戀我的小意溫柔。

可世上哪個男子，沒個三妻四妾的？

很快，他便不假思索道，“不準走，我迎你過府”。

是迎，不是娶。

沈承熠要我做他的妾。

若是一般貧賤女子，攀上了高枝不愁吃穿，也是不錯的歸宿了。

可這怎麼夠呢？

任人打殺的妾室，怎麼能刺激到高高在上的儀安公主呢？

我在沈承熠危險的目光下，搖了搖頭。

“我不願”。

周身氣息一沉，沈承熠雙眼闐黑，眉頭緊鎖。

“你這樣的身份，難不成還想做正妻嗎？”

我不言語，眼中淚光點點。

他的語氣軟了些許，過來拉我的手。

“便是我同意，家中也決計不許”。

我搖著頭，聲音中溢出哭腔。

“寧為寒門妻，不做高門妾，沈郎，我不圖你權勢，隻想要名正言順”

“早知如此，我不如應了張娘子的，去見一見她那娘家弟弟，至少……”

話未說完，肩膀便被一股巨力擒住。

沈承熠雙目湛然，眸底燃著一簇邪火——

“玉娘啊玉娘，你又惹我生氣”

“好言相對你不聽，跟了我，你居然還想著別人……

“現下便要你好好瞧瞧，夫君是怎麼征服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