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嵐睜大雙眼不可置信地看著那個轉身離去的背影,心裏有種道不明的複雜情緒。
她原本以為許隨安會跟她鬧,但他隻是淡淡留下一句話就離開了,好像真的不在乎那般。
許母不斷喊叫著他的名字,見許隨安沒有回頭,氣不打一處來,對著上官嵐陪笑一聲:
“小嵐啊,你別往心裏去,這孩子脾氣就這樣,我現在上去好好教育教育他。”
說罷,便拉著許父氣衝衝地上樓。
許隨安的房間在二樓的一角,僅有十平方米,陽光常年照不進屋子裏,散發出潮濕的黴菌味道。
許母撇了一眼坐在床上的許隨安,有些抱怨地開口:
“你剛剛什麼態度跟嵐兒說話?她好歹也是你的未婚妻,不知道體諒她一下。”
許隨安低著頭沒有說話,一直摩挲著右手背上那道傷疤。
隻因為她一句想吃海鮮粥,他熬了一上午的粥燙傷了手也要給她送到公司去,在臨走前卻看見她把粥送給了還沒吃飯的陳見津。
他體諒了她那麼多回,她又何曾體諒過他。
像是想到什麼,許母擠出一個和藹的笑容,連忙揮手讓許父拿著東西進來。
“你看看,這是爸媽特地給你買的。工作那邊的事情已經講清楚了吧,雖然公司是交給你表弟打理,但是爸媽也沒有虧待你,等你進去好好幫他,這日子不就安安穩穩了嗎。”
許隨安麵無表情地接過衣服,看著吊牌上麵不合身的尺碼,知道這是陳見津不要才留下來給他的。
見他抿唇一言不發,許父臉色一變,猛然一巴掌甩在他臉上,把許隨安打得暈頭轉向,一下子沒坐穩摔在地上。
“你還有沒有心!你欠見津的一條命這輩子都還不起,隻不過是讓你回來和他一起管理公司,對你有什麼損失,你若是不同意現在就滾出許家,我就當沒有你這個兒子!”
許隨安捂著臉,腦子嗡嗡響,但是臉上的傷再疼,也比不上那顆活生生被他們言語撕裂得千瘡百孔的心疼。
明明已經經曆過很多次了,但是在聽到這些話時身子還是會止不住顫抖,看著他們憤怒的目光,許隨安感覺整個人跟跌入冰窟一般。
“要是沒想明白,今晚就留在房間裏好好反思別下來吃飯了,等想通了再說。”
許隨安張大嘴巴想要說什麼,而二人聽都沒聽,起身將房門反鎖。
喉嚨像是被什麼東西哽咽住,一句話都說不出來,兩行淚水順著臉頰滑落浸濕身前單薄的衣服。
樓下又傳來幾人的笑聲,隱隱約約能聽到許母溫柔的聲音。
“見津你放心,我們已經跟他說過了,這公司的運營事務全都交給他做就可以了,你就安心當個甩手掌櫃。”
“等你到時候上位了,我們許家風風光光擺一場宴席,再給你封一份大禮。”
陳見津假裝驚訝,按下心中的欣喜擔憂地說:
“表哥不會生氣吧,畢竟為了一個外人要他放棄這麼好的工作,本來許氏也應該是他繼承,你們也不要再逼他了,我看著難受,我天生就不是這種命。”
見他落下幾滴眼淚,眾人慌了神,連忙又圍在一起哄他。
“這是他欠你的,哪有什麼應不應該,正好你現在還在讀書,前段時間他打工留下的一部分錢在我們這裏,用來給你交學費就當是他給你道歉了。”
許隨安蜷縮在角落裏,那些刺耳的話全都一字不漏傳進他耳朵裏,仿佛一把利刃狠狠通進心臟,埋藏在心底的情緒一瞬間全部迸發出來,痛得無法呼吸。
明明他才是他們的親生兒子,生他養育他的父母,怎麼能說出如此殘忍的話。
那天晚上到飯點的時候許隨安沒有被允許下樓吃飯,身上隻有一件單衣,他蜷縮在床上靠著一點點溫暖和饑餓寒冷對抗。
外麵一輪明月高高掛起,他突然間意識到已經到月中了。
還有半個月,到時候他就可以在這個家徹底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