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白雲觀出來已是申時過半,午食未進,饑腸轆轆,可心頭的喜悅卻衝淡了這份饑餓。
柔嘉長公主的話還回蕩在耳邊,讓人鬥誌昂揚。
“我的封地雲州十分貧苦,年前更是遭了水災,很多人流離失所,餓殍枕藉,朝廷雖有賑災,可被屍位素餐的官員層層克扣,到百姓手裏又能有多少?”
“本宮這尚且有些糧食和錢財,你替本宮去賑災,恢複民生,如何?”
一箱箱的賬冊,是長公主府十幾年的積累,其中除了糧食錢財,更是涉及開礦冶鐵食鹽等。
她的野心遠不止賑災,她的誌向從不是做一個看人眼色活著的長公主。
“我們以兩年為期,若你圓滿歸來,本宮定不負你。”
“兩年,兩年夠了。”我小心的將柔嘉長公主的印信放回錦盒裏,吩咐車夫駕車回府。
馬車停在國公府門前,侍女剛掀開簾子高興道:“姑娘,下雪了,今年第二場雪了,明日起來可以堆雪人呢。”
鵝毛大雪急急落下,已在地上鋪了薄薄一層。
我跟著下了馬車,笑著走進家門:“怕是沒功夫堆雪人了。”
侍女不解,我也沒再解釋,沿著連廊走進後院。
剛進小花園,就聽到一道囂張的女聲:“我們姑娘說了,你若是識趣就趕緊退婚滾蛋,不然下次就不是打斷你的腿那麼簡單,跟個乞丐一樣也敢妄想做國公府的乘龍快婿,真是不知所謂!”
倒在雪地裏的少年雙腿扭曲,倔強的盯著高高在上的侍女,臉上是痛苦,不甘,怨恨。
與前世一模一樣的場景,那時我去和母親請安,聽到動靜訓斥了侍女,又讓人請醫問藥,細心照顧……
侍女罵完了轉身離開,我抬腳走進雪地裏,在他麵前站定。
少年抬起頭,那雙眸子裏恨意尚未消散。
我微微一笑,聲音輕柔如水:“我阿姐說得不錯,乞丐就該有乞丐的自覺,不要妄想不屬於自己的東西,滾回你的涼州去吧。”
蕭承眸中恨意更深:“我隻是來履行婚約而已,我到底哪裏做錯了?哪裏得罪了你們?”
他不過是遵循母命,來京求娶未婚妻,自認不曾做過出格的事,所以為什麼要這麼對他?
他的話讓我一瞬間的恍惚,前世蕭承將周荷接進宮中時我也想過,我嫁進蕭家,孝順婆母,支持他的理想,為救他流掉了我們唯一的孩子,我做錯了什麼?為什麼他要如此對我?
我歎道:“想來,隻怪人心易變。”
就如當年父母開心的定下這門婚事,如今卻隻想著怎麼打發蕭承離開。
就如前世的蕭承,明明一開始那樣恨周荷,可歲月流轉,恨居然也變成了愛。
何其可笑。
何其諷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