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若芸絲毫不在乎他的憤怒,甚至連一句解釋都沒有。
喻鳴謙心裏堵得慌,嘴上說出的話就越發惡毒。
“我看你真是天生壞種!在翊坤宮四年,還是沒認識到錯誤,我看就該再關你四年!免得一出來就惹是生非!”
然而,喻鳴謙這話一出口就後悔了。
因為麵前的少女,那雙本就古井無波的眼睛,在聽到他的話時,裏麵最後一絲光亮,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消散了。
眼前恍惚又浮現起昨日他看到的,她那瘦小身軀上,交錯縱橫的新舊傷痕。
她沒說過她遭受了四年的苦難。
可他看到了。
喻鳴謙慌亂道:“芸兒,哥哥不是那個意思......”
“臭小子!你說的什麼胡話!”
話音未落,喻老太君目眥欲裂地站在門口。
喻鳴謙見狀,心裏一驚。
剛才的話,全被祖母聽了去......
果然,喻老太君提著拐杖就要來打他。
喻若芸忙上前攙著老太太,免得在地裏摔倒了。
可喻鳴謙卻不敢躲避。
任由喻老太君的拐杖一下下打在身上。
喻若芸想攔,卻沒攔住。
喻老太君道:“芸兒,你讓開!仔細傷了你!”
“喻鳴謙!芸兒是你的親妹妹,當年的真相,外人不清楚,難道你還不清楚?”
“你們為了那個養女,害得你親妹妹整整受了四年的苦!”
“你,你竟然還說得出這麼大逆不道的話......”
喻老太君邊打邊罵。
棍棒敲在皮肉上,發出沉悶的響聲。
忽然,罵聲戛然而止。
喻老太君瞪著眼,竟然直勾勾地向後倒去。
喻若芸嚇得臉色一變,忙上前去扶住喻老太君。
然而,本就風燭殘年的老人,此刻如同一隻軟綿的小動物一樣縮在喻若芸懷裏。
喻若芸急得眼淚都要出來了。
喻鳴謙卻是一時沒反應過來,愣在原地沒有動作。
“喻鳴謙!”
“你還愣著幹什麼!還不來幫忙!”
喻鳴謙這才如夢初醒。
他忙上前蹲下,讓喻若芸幫忙將喻老太君扶到他背上。
好在喻老太君雖然剛剛用拐杖敲打了喻鳴謙,但因為人年老多病,使不出多大的力氣。
喻鳴謙細皮嫩,肉,挨了幾下打,到底沒傷著什麼。
很快,兄妹倆就將喻老太君背回了慈安堂。
又迅速叫來府醫,為喻老太君診治。
喻若芸心疼地看著床榻之上的喻老太君,心中越發悔恨自責。
剛才,就該攔著祖母去煙霞苑的。
她本就對整個國公府不報什麼希望,回來也隻是為了多陪陪祖母。
可如今,祖母卻為了自己,再度憂心。
這四年來,祖母為她,實在是操持了太多......
李大夫替喻老太君診完脈,起身搖搖頭。
喻若芸一顆心頓時提了起來。
喻鳴謙也心急如焚:“李大夫,我祖母她......”
李大夫道:“老太君年事已高,這些年來憂慮成疾,本就有病灶在身,如今又急火攻心,才暈了過去,我這裏開幾副方子,需得好生調養幾月。”
“倘若此事放在旁人身上倒還好,可老太君......”
李大夫歎了口氣。
但喻若芸已然聽出了他的弦外之音。
她咬緊了下唇:“李大夫,祖母如今還能撐多久?”
李大夫目光落在喻若芸身上。
他是國公府的府醫,自然知曉府中各人的情況。
前兩日聽聞府中大小姐要回來了,他見喻若芸麵生,好半晌才認出來,眼前這個黑瘦到幾乎脫相的少女,正是四年前那個明豔活潑的大小姐。
李大夫心中不由唏噓。
但他到底沒表現出來,隻道:“不容樂觀,老太君這病,隻能好生養著,切莫再有什麼大的情緒波動,否則,再來一次,便是神仙也難救......”
“這日子,也就這麼一兩年了......”
說完,他將寫好的方子遞給喻若芸,方才告辭離開。
喻若芸蒼白著臉,扶著牆幾乎站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