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握緊了拳擲地有聲開口:“晚輩跟若晴是青梅竹馬一起長大的,從小就有情意在,對若芸不過是兄妹之情,哪怕娶了他,晚輩也做不到愛她護她。”
“若要晚輩履行跟國公府的婚約,那晚輩隻願意娶若晴!否則,晚輩寧可誰都不娶!”
聽見這話,喻老太君一陣痛咳,臉也漲得通紅,想要說些什麼,卻喘著粗氣說不出來。
喻若芸看見祖母這樣,心中刀割一樣疼,攙扶著祖母起身冷道:“宋大公子,您想娶誰與我沒有相幹,要背信棄義我也攔不住你,可我祖母到底也算長輩,您這樣頂撞,有半分規矩可言麼?”
宋遠文緊繃著唇沒有說話,看她的眼神卻顯然有些怨懟:“若芸妹妹,此事是我的不是,可我的心意絕不會變。”
喻若芸平靜跟他對視,眼底毫無波瀾。
她對這個未婚夫,從前也是真有幾分憧憬的,畢竟她是父兄之外少有與她親近的異性。
當年她被接回國公府時隻有十歲,之前遇到的男子都是粗野凶狠的,兄長當時雖然也疼她,性子卻暴烈,父親又嚴肅,讓她不敢撒嬌,惟有宋遠文斯文儒雅。
在她被貴女們嘲笑時溫柔哄她,在她學不好那些琴棋書畫時笑著坐在她身邊手把手教她。
喻若芸曾經真覺得他們會成為一對伉儷情深的夫妻,賭書潑茶相濡以沫,甚至她被送進宮前幾天便是她的及笄禮,他紅著臉說,若能娶她,他三生有幸。
不過四年,他信誓旦旦說對他不過是兄妹情。
原來一個人要變這樣簡單,四年時間,他就一點看不出從前的樣子了。
“好,我答應退婚。”
喻若芸垂下眉眼,眸底的譏誚毫不掩飾:“隻是,你宋大公子需要鄭重上門向我和祖母道歉,送回我的庚帖信物,教京城的人都知道,你退婚並不是我的錯,隻是你自己違背承諾。”
宋遠文的臉色有些蒼白,而宋夫人更是忍不住掐緊了掌心。
他們特意趁今日上門說退婚的事,就是不想鬧得大張旗鼓損了侯府顏麵。
何況老侯爺屬意的孫媳婦還是喻若芸,好幾次遠文親近若晴的事情穿到他耳朵裏,都要敲打兒子一番。
她捏著帕子張了張嘴,想問事情還有沒有周旋的餘地,喻老太君卻握緊了喻若芸的手:“芸兒,別胡鬧,有祖母給你做主,該是你的,不會讓別人奪了去。”
喻若芸看著老太太擔憂的模樣,鼻尖又是一酸,雖不知老太太為何催婚,但老太太總歸不會害她。
可她不會嫁這樣一個人。
“祖母,我心中有數。”
她安撫反握奶奶的手,嗓音漸冷:“此事沒得商量,我家祖母身子不適,宋大公子和夫人請回吧。”
宋遠文母子見狀,隻能悻悻離去。
等兩人走了,喻老太君才緊緊摟住她:“傻孩子,你怎麼不聽話啊?若是你願意嫁,祖母定會給你爭的!”
喻若芸伏在老太太腿上,眼圈濕潤:“祖母,芸兒誰都不嫁,隻守著您過一輩子。”
喻老太君張了張嘴,眼淚慢慢滲出,顫著手輕輕撫摸孫女的頭發:“祖母隻怕自己陪不了你一輩子呀,若是祖母閉眼之前沒能安頓好你的終身大事,給你找個能依靠的郎君,要祖母怎麼閉上眼呢?”
“宋遠文雖說糊塗,性子也算溫厚,你嫁進去不會吃虧,將來侯府話事的會是他九叔叔宋霽,那是個清正守矩的人,不會容著他亂來,你也能安安穩穩一輩子......”
喻若芸聽得心口一陣痛:“祖母,您肯定會長命百歲的,孫女也會嫁個好男子,您別想那麼多,好麼?”
老太太又是一陣痛咳,勉力擠出個笑點了點頭。
她知道自己身子快不行了,兒子兒媳和孫兒都是糊塗蟲,若芸吃了那麼多年苦,再不能委屈了。
可是京城的好人家都知道當年的事情,擔心得罪貴妃,怕是不敢娶她的芸兒,若是不行,她隻能逼侯府應下婚事!
她也沒說出自己的打算,隻是扶起喻若芸說了許多事,晚上也直接將她留在自己屋裏睡下。
可喻若芸還是看出了祖母的擔心。
祖母的病本就是憂思多慮生出來的,若還要操心她,恐怕身子更加難好......
她輾轉整夜無法入睡,翌日一早,便想著再去找一找那位神醫,看能不能給祖母開個更好的方子。
不曾想剛出門,她便看見一輛印著宋府家徽的馬車停在門外。
喻若芸頓住腳步。
是宋遠文?
她緩緩掐著掌心,隻怕到時候祖母又被刺激,卻不想車簾掀開,下車的卻是個高大俊美,氣質清貴的男人。
他一身玄色衣袍,鳳眸淩厲冷沉,一雙薄唇抿著,帶著不怒自威的嚴肅,手上的玉扳指光華內斂。
這是......宋遠文那位小叔宋霽?
喻若芸愣了一瞬,有些沒回過神。
威遠侯府近幾年地位水漲船高,全賴於這位宋家九爺。
他自幼便天賦出眾,文韜武略都是頂尖,十五歲便中了三元及第高中狀元,不出三年入了內閣,現年二十五歲,已經是當朝首輔,一句話便能讓朝堂翻天......
可他來做什麼?要以勢壓人,幫宋遠文退婚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