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我終於能從榻上起身時,中秋節已悄然而至。
皇上今年在宮中設下了宴席,邀群臣一同賞月。
蕭城淵遣人過來傳話,要我隨他一同赴宴。
他還命人從庫房中取出許多首飾送來,擺滿了我的妝台。
內室的衣架上也掛著一件火紅的雲錦宮裙,穿堂風拂過時,裙擺輕輕搖曳,如同一簇燃燒躍動的火焰。
那抹刺目的紅色令我心頭一顫。
嫡姐向來愛穿紅色的衣裳,她性子又霸道,從小到大,府中無人敢在她麵前穿這般豔麗的顏色。
記得幼時,父親帶曾嫡姐去圍場打獵,她著一身紅色騎裝,豔若朝霞,光彩奪目。
蕭城淵既然遠在千裏之外的北疆,都能知道嫡姐是何模樣。
那他知曉嫡姐的喜好也不足為奇。
現在看來,他也愛極了嫡姐身著紅衣、英姿颯爽的模樣。
伺候我梳洗的孫嬤嬤神情木然地為我套上那件宮裙,又拿起妝台上的一隻翡翠鐲子問道:
“王妃,戴這支鐲子如何?”
我輕輕點頭。
她扶起我的手腕,撥開衣袖便要為我戴上,卻見到那道從手背蔓延道手腕的猙獰疤痕,手上動作一滯。
但很快她又恢複了冷淡的神情,麻木地將鐲子套在了我的腕上。
夜幕降臨時,我隨著蕭城淵入了皇宮。
走在金碧輝煌的宮殿中,我心中卻沒有一絲輕鬆。
這是我受罰後第一次見到蕭城淵。
無論在嫁入王府前做了多少心理準備,我還是被他的狠辣無情驚到了。
尤其是在病中還做了那些古怪的夢,夢見蕭城淵登基後將我家滿門抄斬。
我不知道這是不是娘親給我的預示,提醒我要為未來早做準備。
蕭城淵生得高大,步伐也大,再加上他根本沒有等我的意思,不一會兒便將有些出神的我甩在了身後。
我樂得不用緊跟在他身後,隔著一段距離在後頭不緊不慢地走著。
行至一處水榭時,我忽然被湖麵上漂浮的花燈吸引了目光。
不覺停下腳步,癡癡地望著那些光影搖曳的花燈。
“你喜歡這些花燈?”
蕭城淵不知何時出現在我身後,突然出聲詢問。
我驚訝地回頭,對上他那張俊美卻冷峻的麵容。
垂下眼睫,我輕聲答道:
“倒也算不得喜歡,隻是小時候聽娘親說,對著花燈許願,水會帶著願望流向天上的神明。”
“今夜見到這些花燈,有些觸景生情罷了。”
“是嗎?”
蕭城淵似乎來了興致,挑了挑眉問道:“你有什麼願望?”
我想讓娘親複生。
我想逃離蕭城淵,做一個自由之人。
我還想......與那個人,長相廝守。
千言萬語凝結在心頭,我最終隻是對著蕭城淵淺淺一笑:
“我的願望,神明也無能為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