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病榻上昏睡了許多天。
病中不斷做著重複交錯的夢,一幅幅混亂的畫麵模糊了我對時間的認知。
在夢裏,我見到了娘親。
她不再像我記憶中那般憔悴,反而麵色紅潤,仿佛曾經在太傅府所有的憂愁都已煙消雲散。
她遠遠地向我招手,聲音溫柔而熟悉:
“阿嫿,到娘親這來。”
我的眼眶瞬間酸澀起來。
我拚了命地想跑向她,卻怎麼也邁不動腳步,仿佛身上綁著千斤巨石,讓我喘不過氣來。
好不容易快要夠到她的手時,她卻對我柔柔一笑。
在我緊縮的瞳孔中化作一縷輕煙,消失的無影無蹤。
我跪倒在地,哭得撕心裂肺,拚命地喊她:
“娘親,娘親!”
一聲聲呼喚在虛空中激蕩,卻再也得不到回應。
轉眼間,夢境又變。
我看到蕭城淵身著龍袍,端坐正德殿上,接受群臣朝拜。
文武百官齊齊拜下,高呼“陛下萬歲萬歲萬萬歲!”
殿外,士兵押解著我的父親、嫡母和兄長們,將他們帶往刑場。
蕭城淵將我禁錮在懷中,強迫我陪著他親眼看太傅府所有人斬首受刑。
我崩潰地跪在他腳下,不住地磕頭,求他放過他們。
蕭城淵卻冷冷一笑,對劊子手揮手:
“行刑。”
隨著他一聲令下,所有我熟悉的、不熟悉的人頭顱紛紛落地。
血水瞬間染紅了地麵,方才不停哭泣求饒的人全部都沒了聲息,眼睛不甘地怒睜著,和我直直對上了視線。
蕭城淵將腦中一片空白的我從地上拽起,眼中帶著邪肆的笑意:
“愛妃,好好看著,這就是你不聽話的代價。”
我覺得全身都像被撕裂一般,恍如被人萬箭穿心,痛到令人窒息。
這種痛苦反複折磨著我,蔓延至我的夢境,漸漸吞噬我的神誌。
直到有一日,我終於從這場噩夢中驚醒。
這才勉強撿回了一條性命。
自我病倒後,蕭城淵從未踏足我的院落半步。
倒是寧漪常跑來探望,每次都要坐在我床邊哭上半天才肯離去。
嘴裏總是念叨著:
“都是妾身不好,讓王爺遷怒於姐姐。”
“姐姐病成這樣,都是妾身的錯,若是姐姐有個什麼三長兩短,妾身此生再不能心安了!”
我本就病體虛弱,還要應付她的眼淚,病情便遲遲不見好轉。
寧漪見我病了大半個月都未痊愈,便自作主張替我辭了現在的大夫,說是要引薦她信任的醫者來為我診治。
出乎我意料的是,服用了新大夫的幾副藥後,我的身子竟真的漸漸好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