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我說,我能替你們出頭呢?”楚誠含笑道。
兩人一愣,對視了一眼。
“好漢莫要開玩笑,倘若好漢真不懼那官家子弟,又何必蒙麵示人。”光膀江湖人道。
他對楚誠猶有印象,一身藍衫藍頭巾在人群中教人瞧得清楚,隻是那時的楚誠並沒有蒙住臉麵。
顯然他以為楚誠蒙麵是懼怕馬尚卦等人報複。
楚誠有些失笑,他隻是怕被認出來,畢竟他還得保持八皇子的癡傻人設。
在他沒有組建起自己勢力前,暴露自己並不癡傻,隻會引來更多難以處理的敵人。
“此地不宜閑談,適值近午,小弟作東,請兩位義士喝上三兩杯,以報答義士出手相助之誼,不知兩位意下如何?小弟也恰好有幾句話想要請教兩位義士。”楚誠笑道。
兩人對視一眼,皆是應諾。
他們倆來到京城也是有一頓沒一頓的,一天天的餓得慌,有人請客那自然是最好的。
“帶肉的,都上一份。”楚誠看都沒看,直接點菜,兩位江湖人都有些咂舌,又道,“先上些酒菜,好下酒。”
楚誠包了整個二樓,此時顯得空蕩蕩的,幾人靠著窗坐,往外瞧去,街上行人散散。
楚誠斟上酒,與二人喝了兩杯。
“小弟楚誠,還未請教二位義士名諱?”
“義士不敢當,在下玉門醉,這位是舍弟,玉門春。”黑衫江湖人道。
“我先前聽聞你們是逃難至此,不知是何緣故?”楚誠疑惑道。
玉門醉和玉門春對視一眼,皆是歎了口氣。
“莫非是有不便?那也作罷。”楚誠道。
“倒也沒什麼不便。”玉門醉抓起酒杯,一口飲盡,長籲一口氣,“隻是我兄弟二人想起此間種種,覺得胸悶難言。”
“楚兄可知,此刻江東揚州一帶,正遇值饑荒?”玉門醉瞧著楚誠道,楚誠搖搖頭。
先前在養心殿時,楚帝便曾巡問他饑荒之事,楚誠料想必是有災荒所患,隻是不想是在江東。
“我們兄弟二人是江東揚州一帶人,正是從此地所來,一路所見......”玉門醉頓了頓,又歎了口氣,一個勁的垂首搖頭,“不堪言說!”
“哼!”玉門春冷哼一聲,握著酒杯重重砸了一下桌子。
“有什麼不堪言說,值此災患之際,這些官家子弟,竟在強搶民女,要挾災禍百姓以妻女換糧米!我兄弟二人瞧不過眼,直給他打死了,便被一路追殺。”
“一路上我們遇著不少江湖同僚,大多都在逃難,也是落魄不堪,一問緣由,嘿,你瞧怎麼著,大夥都一個樣,倒是打死了不少這該死的官家子弟!”玉門春冷冷道。
“大夥聚在一起一商議,都覺得這災荒民亂的都待不下去,又聽聞京城如何繁華,就想來京城圖個活路。大夥便一並偷渡進城,有手藝的玩手藝,有身法的玩身法,各施本領。”
“我們兄弟倆呢沒那個手腳,就隻能耍些江湖賣藝,隻是不想這京城的人卻也是這般吝嗇,幾天下來又累又餓,還賺不了幾個銅板,飯沒吃上幾頓,唉,世道艱難。”
玉門春長籲短歎,一個勁的灌酒。
“這京城何等豪奢浮華,京裏人什麼沒有瞧過,我們這些江湖把戲又怎麼入的了眼,自是不願意為我們買賬。”玉門醉道,也是猛猛吃酒。
菜還沒上多少,這酒倒是吃了不少。
楚誠頓首,難怪最近總有官家子弟說遭盜失竊,卻完全抓不到手腳,原來是這幫江湖人在鬧事。
楚誠眼中一亮,如此這般,他倒是有了更好的想法。
“你們即是江東揚州人,又從那逃難而來,隻是為何不見家中老小?”楚誠疑惑道。
兩人一愣,竟是一並垂頭不語,酒也喝不下了。
楚誠心頭頓時有了些不好的預測。
“這是......為何如此沉重?”
半晌,玉門春仰頭,似是嗚呼了一聲,長長緩了一口氣,道:
“不瞞你說,其實我們起初並不在江東。”
“我們適在外地,隻是聽聞江東鬧了饑荒,便火急火燎趕了回來,隻是到時......”
“家中父母已然餓死,卻不見了年僅三歲的弟弟,我們一急,闖入領家想要詢問......”
玉門春一拳錘憤怒的砸在桌子上,登時,滿桌菜盤酒杯皆跳了起來,直嚇楚誠的眼睛一圓。
卻見玉門春垂頭一聲嗚咽,似是用盡了全身的力氣。
“卻見三弟被架在火上烤,已然斃命。”
楚誠瞳眸驟然一縮,微微張了張嘴,卻幹澀的,什麼也說不出來。
玉門春微微擺著頭,又道:
“我當時奪出棍子衝上便打,兩棍子打下去,卻聽他說......”
“卻聽他說......”
玉門春雙手死死抓住桌沿,隨著陣陣急促的呼吸聲,和一陣哢嚓哢嚓的聲響,十指深深的陷進桌麵,翻出桌皮木屑。
玉門春再聲時,竟有哭腔:
“他說......他說這是他交換來的,我們的父母已經吃了他們的女兒......”
楚誠騰的一下站起身來,卻覺得腳有點抖,又緩緩坐下。
玉門春雙手抓著桌上,垂頭低咽,玉門醉偏頭側麵,閉目不語。
楚誠暗呼口氣,喝了口酒,往窗外瞧,外頭陽光正好,行人依舊熙熙攘攘,攜著叫賣呼喝,更顯的熱鬧。
“唉,不堪言說!”玉門醉也望著窗外。
“江東已是人間煉獄,不想這京城卻還如此繁華,令人著迷。隻是我們如今又得罪了京中官家,隻怕久留必有禍患,不如早早出城,另尋他路。”
玉門春似是緩了過來,接道:
“大哥說的是,不若當機立斷,今晚趁著夜色連夜出城,京城不比他處,不然真想宰了那廝再走!”
玉門醉望向楚誠道:“隻是不知道楚兄弟,是何打算?”
楚誠笑笑,神秘道:“兩位兄弟不必著急於走,我有一份差事可保二位高枕無憂。”
兩人聞言,對視一眼,又想起楚誠先前所說的可替二人出頭,皆是眉間一皺,疑惑更甚。
“不知楚兄弟所言,究竟是為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