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天後,蘇茜茜回到家,一進門就聽到廁所裏傳來咳嗽聲。
客廳的茶幾上擺放著幾盒藥。
聽到門聲,江美惠蒼白著臉從廁所裏出來,慌裏慌張的把藥塞進抽屜裏。
“媽,你怎麼了?”蘇茜茜問道。
“沒什麼,感冒了,你吃飯了嗎?”江美惠說著扭頭走向廚房。
“還沒有呢。”
蘇茜茜來到茶幾旁邊,伸手拉抽屜。
手剛碰到把手,江美惠急忙折返回來,一把抓住她的手,說道:“我感冒咳嗽了,醫生給我搞了點藥,你別亂翻。”
蘇茜茜的眉頭蹙了蹙,狐疑的看了她一眼,說道:“我看看搞的什麼藥?”
“就是一些治咳嗽的藥,你先去臥室休息,飯一會兒就好了。”
她越是不讓看,蘇茜茜心裏越是忐忑不安,像是旋渦一樣,有把她吞噬的危險。
這個家已經千瘡百孔了,媽媽不能再出什麼事。
她輕輕推開江美惠的手,小心翼翼的將抽屜拉開。
“百令膠囊。”
看到這幾個字,蘇茜茜呼吸一滯,像是被人扼住了喉嚨。
江美惠解釋道:“那是給你弟弟買的藥......”
“弟弟在醫院,不需要。”蘇茜茜暗啞著聲音,眼淚幾乎衝出眼眶。
“茜茜,我......”
瞞是瞞不住了,江美惠癱坐在沙發上,神情哀傷,心裏的自責鋪天蓋地。
“茜茜,我一直以為是你爸爸腎臟不好,子墨才會得尿毒症,可沒想到腎臟不好的人是我......”
像是蓄滿了雨的雲層,江美惠的淚水如暴雨一般洶湧而至。
父親去世,江美惠都不曾失聲痛哭過,那時她的很忍隱,決心扛起他們兄妹的一片天地。
而如今,她像淚人一般,哭的昏天暗地。
蘇茜茜的心碎了一地。
“媽......”
她伸手把母親摟在懷裏,強忍著的淚水還是湧了出來,“媽,沒事的,現在醫學發達,除了癌症,什麼病都能治。”
尿毒症不是絕症,最好的治療是換腎。
腎又不是蘿卜白菜,子墨的腎源是怎麼來的,江美惠心裏清清楚楚。
她反手抱住蘇茜茜,蒼老幹枯的手撫了撫她額前的碎發,說道:“媽老了,不折騰了,你和弟弟好好生活,我和你爸在地下就知足了。”
“媽,不,......我不會讓你走......”
像是被魚刺卡住了喉嚨,蘇茜茜哽咽的說不出話來。
可能是悲痛過了,江美惠反而釋然,“媽這麼大年紀了,該經曆的都經曆了,就算走了也沒有什麼可遺憾的,你和子墨還小,要好好的生活。”
家裏那些錢是茜茜離婚補償金,醫院是個無底洞,她不想讓女兒人財兩空。
蘇茜茜搖搖頭,倔強道:“不,我不能聽你的......”
她掙紮著站起來,來到臥室,從櫃子裏翻出一張銀行卡放進包裏。
“媽,我出去一下。”
“馬上吃飯了,你出去做什麼?”江美惠拎著鏟子站在廚房門口問道。
“我出去有點事,你自己吃吧。”
蘇茜茜換上鞋,拎著包出去了。
她打車來到興華街,下車直奔沈氏集團。
沈氏集團總部坐落在市中心,大樓巍峨肅穆,警衛森嚴,入口處層層把守,五步一崗,十步一哨,任憑一隻蒼蠅都飛不進來。
經過層層盤問,蘇茜茜來到前台:“你好,我是蘇茜茜,來找沈總。”
“請問有預約嗎?”
蘇茜茜有禮貌的說道:“你能幫我問問他有時間嗎?十分鐘就行。”
“抱歉,沈先生今天的時間已經排滿了。”
蘇茜茜頓了頓,有點後悔早點沒有問沈千帆的電話。
“那明天或者後天呢?”
“抱歉,這個我不是很清楚,不過,你可以打秘書室的電話預約。”
穿著黑色職業套裝的女職員說話溫聲細語的,但打發人的話信口拈來,業務十分熟練。
“你不是她老婆嗎?見他還要預約?”
大廳的門打開,林小婉從外邊走進來。
冤家路窄。
蘇茜茜一臉踩了狗屎的晦氣,聽到她嘲諷的語氣,怒道:“我預不預約的與你什麼關係?”
林小婉輕然一笑,“我以前是她女朋友的時候,想什麼時候見他就什麼時候見他,有一次半夜胃疼給他打電話,他去給我買藥。”
想起以前,她心裏暖暖的,嘴角上揚,抑製不住內心的幸福。
“那現在呢?”
蘇茜茜反問,她不信現在的沈千帆還是她想見就能見的。
“現在依然是。”
林小婉微笑著向電梯的方向走去,沒走兩步被警衛攔住。
警衛客氣的提醒道:“林小姐,沒有預約不能上樓。”
林小婉臉色微變,慍怒:“我是誰,還用給你們提醒嗎?”
警衛麵無表情,像兵馬俑一樣,說的話更是冰冷,“你已經不是沈總的未婚妻了。”
林小婉:“......”
肋骨被深深刺痛,林小婉臉色大變,她從包裏拿出手機給沈千帆撥電話。
遺憾的是,電話無人接聽。
林小婉來到前台,對前台職員說:“麻煩你給沈總說一聲,說林小婉找他有重要的事情。”
蘇茜茜說:“他把你的電話都掛了,你覺得他還會見你嗎?”
林小婉嘴角翹起的弧度充滿輕蔑,“他不也把你的電話掛了嗎?”
她原以為沈千帆會很感激蘇茜茜的,畢竟她救了他一命,但沒想到蘇茜茜見他還要預約。
看來,沈千帆心裏一定還有她。
她就知道,雖然他們不得已分開了,但沈千帆對她念念不忘。
哪怕是新婚妻子,他也不會正眼看她一眼。
心口一股暖流漫過,她這才信誓旦旦的上樓去找沈千帆。
被不知死活的警衛攔住後,她怒氣衝衝的給沈千帆電話,但沒有人接。
林小婉自我安慰:他一定是正在忙,沒有聽到電話。
被蘇茜茜反問後,林小婉嗤笑一聲,覺得這女人到現在還不知道自己幾斤幾兩。
咽不下那口惡氣,她又說道:“蘇茜茜,你不過是她法律上的妻子,在他心裏什麼都不是,而我和他在一起十幾年了,你覺得你有資格和我比嗎?”
蘇茜茜說道:“時間再長,他是植物人的時候你不是依然不願意嫁給他嗎?”
鋒利的刀子直戳戳的紮進林小婉的心裏,但林小婉沒有任何感覺,她反而笑道:“就算如此,在沈千帆的心裏,我還是比你重要。”
她的話音剛落,正在向上請示的女職員手中握著電話,不停的點頭。
林小婉臉色一變,像是被人狠狠的砸了一錘,精致的五官向四麵八方裂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