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初發現我服用安眠藥的時候,顧言誠還會像從前一樣萬分緊張,握著我的手苦苦哀求。
可次數多了,他眼裏的擔憂逐漸變成了不耐。
他以為我在借此博取他的關注。
可笑,明明是他在我身邊安插了眼線,監視我的一舉一動。
怎麼反倒成了我要吸引他的注意?
後院裏被我擺滿了望遠鏡和星圖,每次他路過,都是一副頭疼的樣子。
顧言誠扶著額頭,語氣透著疲憊:
“季晚晴,我最近公務繁忙,沒空管你。你能不能別再胡鬧了?”
連白媛也裝模作樣地勸我:
“是啊,季小姐這樣不愛惜身體,每次都是虛張聲勢,隻是給言誠徒增煩惱。”
時至今日,白媛身上留學歸來的高等女性氣質,也已經蕩然無存。
這大家名門婚姻的牢籠,可真是一把噬心的利刃。
我唇角微揚:“很快,我就永遠不會給先生添麻煩了。”
他沒聽出我話裏的深意,隻是鬆了一口氣。
我放下望遠鏡,看著他們站在花園的白色廊橋上。
夕陽西下,暖光映在他們祥和的身影上,倒真像一對璧人。
他們之間,其實早就突破了那條界限。
那是距離“雙月交輝”五十天的時候。
那天顧氏舉辦酒會,我說頭暈提前回房,他和幾位洋行老板在大廳觥籌交錯。
沒過多久,管家來報說白媛在房間暈倒了,顧言誠便立刻起身去查看。
那一夜,他再也沒有從那房間出來。
為了掩人耳目,前廳留聲機的音樂一直放到天明,商行老板一直被伺候喝到第二日清晨。
他以為我什麼都不知道。
但在這個是非之地,連牆上的洋畫都長了耳朵,更別說全府上下到處都有我的眼線。
此刻,顧言誠問我為什麼做這些怪異的舉動。
我隨口編了個理由,說在研究天文,替他算命看相。
他語氣緩和下來:“既然你對天文感興趣,我讓人去訂些相關的書籍,給你打發時間。”
“隻是......別再做傻事傷害自己了。”
顧言誠心疼地去牽我的手,我像觸電般躲開,強顏歡笑道:“多謝先生費心。”
不知從什麼時候起,我們之間隻剩下了客套。
那些耳鬢廝磨、情真意切的過去,仿佛都隨著留聲機裏的老唱片一起,蒙上了灰。
房間裏隻剩我和顧言誠兩個人。
他親自端來一碗湯藥,用勺子輕攪著吹涼:
“這是大夫開的,這藥能安神穩定神經......我加了糖漿,不會太苦。”
可這世上有些痛苦,糖漿也化解不了。
我死死咬著嘴唇:“你到現在還是不相信我,覺得我是瘋了,對不對?”
“乖乖喝藥,等你病好了,我們就能像以前一樣了。”
他的聲音溫柔得不像話,將勺子送到我嘴邊。
仿佛隻要我喝下這藥,他就能自欺欺人,換回那個對他溫柔順從的夫人。
“你真以為,我們還能回到從前嗎?”
我一把打翻他手中的藥匙,淡紫色的液體濺在他定製的白色西裝上,瞬間暈開一片難看的汙漬。
這件西裝我沒見過,想必是白媛送的。
顧言誠眼中的溫柔蕩然無存,他攥緊拳頭,指節發白。
他是清冷自持的堂堂少帥,從沒有人敢這樣對他。
“晚晴,別再逼我,我已經讓步太多。”
下一秒,他竟鉗住我的下巴,強行將剩下的大半碗滾燙的藥全部灌進了我嘴裏。
我嗆咳不止,隻能用僅剩的力氣冷冷地看著他:
“顧言誠......別再和我互相折磨了,沒意義。”
他不知道,我已經找到了穿越回去的方法。
這顧公館,從來就不是能困不住我的牢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