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著奢侈氣派的府邸。
倘若我沒聽過顧淮安的傳聞,此刻或許還會傻乎乎地感慨,錦衣玉食唾手可得。
他年輕俊美,還富有。
可惜,我知道他是個蟄伏著等待隨時亮出獠牙的惡魔。
尋花坊和我最要好的姑娘叫小菊。
和我道別那日,她眼睛明亮,笑容像陽光般燦爛。
“鴇母說,給我找了個好人家,是個當官的。”
“她說可是個大人物呢,身份暫且保密,而且沒有正妻。”
她上揚的笑容弧度裏藏著答案與自信。
“或許,我與別人不一樣,他對我會不同。”
七日後,渾身是血的小菊被抬進了尋花坊的後院。
夜色朦朧,也遮不住她麵色的慘白。
被丟入蛇窟時,她叫聲淒慘,劃破夜空。
“顧淮安,你不得好……呃唔。”
一條毒蛇正咬中頸動脈,阻止了她後麵的話語。
小菊死了。
印有楓葉圖案的襦裙,成了饜足蛇群盤踞的好地點。
又一個豎著進顧府,橫著被抬出來的女子。
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
不少鐘情顧淮安的女子戰戰兢兢,當然也不乏自認為是例外者。
一如當初的小菊。
夜色籠罩,府中深處掛著的燈籠晦暗不明。
意料之外,放眼望去未見幾個奴仆,空曠中平添幾分淒涼。
顧淮安捏著我的手,淡淡道:“既入了我顧府,那便生是我顧府的人,死是我顧府的鬼。這裏到處都是我的人,永遠不要起反心,你根本跑不掉的。”
他個子很高,低低的聲音從我頭頂傳來,壓迫感十足。
我微微頷首,糯糯道:“我隻是隨意看看。”
他輕笑,似乎看穿我的偽裝卻不打算追究。
顧淮安帶著我穿過庭院,往裏走。
入目有兩排房子,一排高大氣派,一排低矮簡陋,看上去像柴房。
月色如水,從楓樹的枝丫間緩緩流下來。
顧淮安拉著我的胳膊往矮排房子走,阿良若有所思,跟在我們身後。
在顧淮安的示意下,他畢恭畢敬地打開左手邊的第一間房門。
房間空空蕩蕩,牆壁上抹著很新的粗石灰。
顧淮安笑容陰鷙,像是從地獄走出來的冥王:“知道為什麼要重新粉刷嗎?”
右手邊的房間突然傳來淒厲的慘叫,與沙啞的呻吟一起,融合成單一的哀嚎。
淩厲刺耳的鞭風聲響起,慘叫戛然而止。
我麵色慘白,目露驚恐。
顧淮安溫柔地安撫我,像披著羊皮的狼。
他語氣溫和:“走吧,這裏不屬於你。但如果你想跑……”
剩下的話沒有說完,警告意味不言而喻。
我低頭不語,忍住渾身戰栗,乖乖跟在充斥著危險氣息的男人身邊。
他帶我往高大的那排房走去。
剛進門,宜人的果木香迎麵撲來,將舟車疲勞一洗而空。
房間的裝潢富麗堂皇,紅木桌椅做得精致考究。
“顧爺,您回來了。”
發音有些許生硬的嬌柔嗓音從屏風後傳來,我抬眸,與那年輕女子四目相對。
她冰肌玉膚,黛眉大眼,頭發微卷,酥胸半掩,妙曼的身姿愈加襯得人芳菲嫵媚。
似乎沒料到顧淮安會從外麵帶女人回來,她看著我,腳步愣住,殷紅的嘴唇欲言又止。
我偷偷瞄了眼身旁的男人,真是大型修羅場。
顧淮安沒有正妻,她看上去又與他如此親密,說不定是妾中佼佼者。
別到時候遷怒於我,害我被針對。
顧淮安沒說話,隻是扭頭示意阿良。
阿良立刻會意,趕忙上前,表情嚴肅地對她嘰裏咕嚕了一大串。
我心想,還是個西域女人,顧淮安豔福不淺。
似乎是感應到我的腹誹,身旁男人的聲音冷漠地響起:“三王爺府中的舞姬,我不好拂麵。”
我斂眼恭維:“顧爺英年才俊,就得三王爺器重,可真厲害。”
顧淮安眉梢微微上挑:“這本就是個弱肉強食的世界,那些將恭良溫儉讓作為懦弱借口的人,更是蠢笨如豬。”
我直直對上他的雙眼:“我不懂那些,我隻想好好活著。”
顧淮安微訝於我的不露怯,之後頓覺有趣,竟笑了。
他嘴角輕揚,捏了捏我的臉:“阿憶,我的錢果然沒有白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