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懷安第一次踏進我房門時,我正對著鏡子畫眉,我回頭對他一笑,從他眼神中捕捉到一瞬驚豔。
他不自在的輕聲咳嗽:“咳,家中長輩說要見見你。”
我低頭恭順道:“好。”
見我如此,賀懷安不再說話,拂袖離開時還用餘光看了我一眼。
賀懷安的家人,除了雙親,養姐,就隻剩一個身患眼疾的小叔叔。
聽說那個小叔叔比賀懷安大七歲,三年前外出經商,回來後患上了眼疾,一雙俊美的眼睛什麼都看不到了。
我跟著小廝一路快走,心中卻猶如小鼓咚咚作響。
腦海中不斷浮現出三年前程郎那雙深邃程亮的眼睛。
程郎,是我昔日的戀人,也是賀懷安的小叔叔,賀在淵。
三年前,我還未輪落成妓子,祖父是錦州城開藥鋪的郎中,家中雖不是大富貴,但也是溫飽有餘,我自小跟著祖父學習醫術,活的快活自在。
可上京賀家的藥鋪開起來後,我家的生意一落千丈。
賀家與我家藥材相同,他家的價格比我家低了三成。
祖父百思不得其解“我當了一輩子郎中,不曾多賺錢,藥價已然是最低了,若再低,他們賀氏如何盈利?”
祖父手中細細摩挲著手中的藥材又自言自語道:“或許賀氏家主心地善良,開藥鋪隻想行善積德也未可知啊!”
祖父心思豁達,藥鋪生意不忙,他便抽出更多時間教我,他常常笑著說我聰明,什麼藥材隻聞一下便能說出名字。
若祖父還在,我可能會成為錦州第一位女郎中。
思緒萬千,想到祖父,我又紅了眼眶。
小廝低頭道:“夫人,到了。”
我定了定神,抬起頭跨過那個高門檻,來到賀氏家族的正堂屋。
賀在淵坐在旁邊,一身墨色的衣服腰背挺拔,他微微側著麵孔,似乎用耳朵搜尋著我。他的眼睛,什麼都看不到。
我跪下身子,對著上座的婆母行禮。
婆母輕咳一聲,示意下人將我扶起來。
“之然,過來坐。”婆母身邊一個明豔高挑的女子對我揮了揮手。
她就是賀翩翩,賀家收養的女兒,是賀懷安的姐姐。
我坐過去低眉順眼的聆聽著婆母的訓話,新婚之婦大約都是要經這一糟。
“先前你鬧著退婚,我就當你年少無知了,可如今已經嫁了過來,便不可生旁的心思,懷安身體不好,需要姚姑娘的藥吊著,你莫要拈酸吃醋。”
婆母說完後又覺得理虧般從手腕上脫下一支鐲子,她拉過我的手將鐲子放到我手中:“我知你委屈,你想要什麼盡管開口。”
我搖頭說:“之然什麼都不缺。”
我的聲音一出,賀在淵突然望向我,他雖眼神空洞,但還是能在他的臉上看出微微的驚訝。
婆母又介紹:“之然,這是你的二叔,幾年前患了眼疾,他不愛說話…”
“大嫂!”
賀之淵站起身對著我和婆母的方向:“梁姑娘是來自錦州?”
我溫順的回答:“是的。”
他嘴角蠕動,似乎思索著什麼,又釋然一笑:“無事,錦州很大,我曾去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