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像被一盆冷水兜頭潑下,差點連懷裏的畫卷都沒抱住。
羞恥感和劈頭蓋臉的淩辱近乎將我淹沒。
我嘴裏後知後覺的泛起苦意,苦的我鼻腔都酸澀。
原來謝循也嫌棄我送的壽禮啊,那為什麼還......還當著別人的麵維護我。
為什麼還要把我支開。
明明是他說的,他說禮物無關價值,隻論心意。
我送他草編的花環他也笑著收下,我贈他西域的寶石彎刀他也沒拒絕。
他也在我遭人非議時安慰我:
“人生來就無高低貴賤之分,春棠,那些瞧不起你的,未必就有多高尚。”
他明明對我很好,他明明和所有人都不一樣。
謝循不是站在我這邊的嗎?
我張了張嘴,卻什麼聲音都發不出。
我想問問他為什麼要這樣,問問他是不是和旁人一樣從來就不喜歡我。
可腳就像在原地釘死了生了根,和從前每一次,每一次被人當麵背地裏議論一樣,
我還是沒有勇氣站出去。
就好像有人千遍萬遍的說了我不配,我就真覺得自己不配了。
明明才一刻鐘之前,我還妄想著留在國公府嫁給謝循。
可這才過去多久,我就被潑醒了。
血淋淋的事實擺在眼前,像是在嘲諷我的自不量力。
瞧瞧吧,國公府的世子爺怎麼會看上你?
癡人說夢。
月兒在我身後動作輕輕的扯我的衣角,我如夢初醒般狼狽的轉身。
可或許是上天還沒看夠我的笑話,我還沒來得及逃走,就又聽到幾人遠遠的走來,
為首的那個是平日裏最瞧不上我的小侯爺。
此刻他正姿態親昵的跟謝循勾肩搭背,
“世子今日怎麼是一個人?平日裏你不是最愛帶那個小鄉巴佬來供我們取樂了嗎?”
一陣哄笑聲後,又有人樂不可支的接話:
“是啊,你瞧咱們一起去打馬球那次,她騎在馬背上抱著馬脖子,說什麼也不敢直起身來,還差點從馬上摔下來呢!”
我呆站著聽著,隻覺渾身冰涼,濕冷的我不由自主的打了個哆嗦。
那次打馬球也是謝循主動邀我同去的,他沒所謂的勸我說,沒玩兒過有什麼要緊,玩著玩著就會了。
當時我心口發燙,隻覺盈滿了暖意,以為他是真的要帶我去見見世麵。
可謝循執意要我騎在馬背上的時候,是真的沒有聽到周圍隱秘的看熱鬧的目光和嘲笑聲嗎?
他不顧我害怕也要鬆開韁繩的時候,是真的由衷的希望我能融入其中,希望我能玩兒的開心嗎?
我突然有點不敢想下去了。
“還有花燈節那天猜燈謎,就連七歲小孩都能猜出的謎底,她竟一個也答不上來,哈哈哈......”
花燈節。
那天謝循早早的來找我,提著個小兔子形狀的燈,說這是他在街上贏得。
“春棠,你想不想去玩兒?”謝循眼睛亮亮的蠱惑我:
“花燈會上好玩兒的還多著呢,比這盞燈還漂亮的更多呢。”
我那會兒剛來京城不久,又總遭丫鬟小姐們取笑,並不怎麼出門,
但他這樣興致勃勃的來問我,我便也心下歡喜的答應下來。
到了賣花燈的小攤前我才知道,這燈不是花錢買的,而是猜燈謎換的。
“春棠,你要不要試試?”
謝循溫聲細語的問我,又像是怕我有所顧忌,鼓勵我:
“怕什麼?他們又都不認得你,答錯了也不怕。”
我被他推上前去,看那些晦澀難懂的謎麵,磕磕巴巴的連著打了幾個都答錯了。
就連周圍的幾個小孩都捧腹大笑的叫著“羞羞羞”,我紅著臉想退開的時候,謝循是怎麼說的來著?
他看起來似乎也覺得我絞盡腦汁想謎底的樣子格外有趣,起哄讓我多猜幾個。
我下不來台,如他所願的繼續猜,也沒猜中一個。
那時候他是真的希望我能玩兒的開心,還是隻想看我的笑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