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些我因為旁人的話輾轉反側的日子裏,我一直把謝循當做是我的救星,
可他真的是嗎?
他站在風雨中替我撐了把傘,
可如果,這風雨都是他給我帶來的呢。
那幾人還在說笑,談起我的醜事笑的前仰後合,
謝循站在他們之中也並不那麼顯眼。
我渾身都麻木,隻覺得他們再說什麼我都聽不到了,耳畔轟隆作響,眼淚不受控製的爭先奪後的湧出。
別哭了。
我在心裏罵自己,
別哭了,不許哭,廢物。
那天後來,我還是沒有衝上前去質問。
月兒急的要哭,抓著我的袖子問我:
“姑娘,他們,他們怎麼能那麼對你!”
“咱們去找夫人要個說法去!”
我腦子木木的,完全沒法思考,月兒的眼淚和我的眼淚混在一起,我連路都要看不清了。
誰會信呢?
所有人都覺得謝循對我那麼好,連我自己都這麼覺得。
誰會信他隻是為了好玩兒,隻為為了想看我出醜才對我這樣寬容的。
“我是不是不該來京城的?”
會不會其實是我的錯?
會不會是因為我太膽怯,表現的太好欺負,會不會是因為我無名無分的借住了國公府落人口實,
所以他們才要這樣變本加厲的欺負我呢?
是我的錯嗎?
可我從頭到尾又做錯了什麼?
先生講的任何一條策論裏都沒有教過我,如果我沒有錯,人家還是要欺負我,
那我該怎麼辦呢?
一隻不會反抗的鳥兒究竟有什麼好玩弄的。
難道就要看它醜態百出,聽它無力掙紮被困在籠子裏細弱的叫聲嗎?
那天我枯坐著想了一夜也沒想明白。
天快亮的時候我終於記起來,
阿爹跟我說過的,他說阿棠,要你去上京也不是為了挾恩圖報,
你若是覺得不好玩兒,就回寧州來。
臨行前他摸摸我的頭,語含不舍:
“嫁不到好夫婿,爹就養你一輩子。”
上學時夫子便說我天資愚鈍,一樣的策論要講許多遍我才能聽明白。
到了這個時候我才想清楚,
阿爹其實也不是要我來攀高枝,他也不是非要我嫁一個名門貴公子。
他隻是希望我過得好,
他想讓我開心而已。
就像我小時候怎麼也學不會策論,便不必再學,摔過馬,就再也不用學騎馬。
猜不出燈謎也沒關係,我又不是非缺那盞花燈。
上京城的人都不喜歡我,
正好我也不需要他們的喜歡。
是我把所有事都想的太複雜,其實這事原本是很簡單的。
這裏不好,那就回寧州。
第二天一早我便收拾了行囊,預備去跟國公夫人告辭。
原本也是我不請自來,國公夫人礙於麵子才讓我住進來,
換做是誰,被一個遠道而來的鄉下姑娘貼上來打秋風,還癡心妄想的想嫁給她兒子,都不會開心的。
她不喜歡我,也是情理之中的事,如今我要走了,所有人都該開心的。
可我人還沒走到後院,就聽遠遠的從前院傳來的高呼聲。
“國公爺回來了!”
“是國公爺回來了!”
我腳步一滯,身後便有人迎上來,
謝循撞了撞我的肩膀,表情姿態都和從前沒有任何差別,
“春棠,我父親在南州就職今日才回來,你還沒有見過呢吧?”
“走,我帶你去......”
他說著便要來拉我的胳膊。
我瞧著他的樣子,好像昨天那些事都不曾發生過一樣,好像一切都隻是我幻想出的噩夢。
他把這一切都當做沒發生過,
可是我不能。
我動作輕巧的躲開他的手,垂著眼:
“世子自重,被人瞧見了了不好。”
謝循的手抓了個空,詫異的抬眼看我,好一會兒沒發出聲音來。
“你......”
他指著我“你”了半天也沒說出什麼話來。
我舒了口氣,頭一次覺得,當著他的麵說這些話原來也不難:
“我今日啟程回寧州,世子,往後我們也不會再有交集。”
“你也不用,不用再虛情假意的對我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