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雅矜背著屍體走回冷宮,一臉的血,滲人又哀戚的樣子,傳遍整個皇宮。
宇文郗趕過來的時候,南雅矜正在冷宮的院子裏徒手挖著土。
寒冬的土已經凍得很硬,她的手很快磨破,出血,但她卻不管不顧地挖著,目光呆滯。
泛著白的嘴唇喃喃:“又少了一個,又少了一個......怎麼就沒了......”
“別挖了。”
他抓住南雅矜的手腕。
南雅矜默默掙脫,繼續重複著挖掘的動作,好像沒有痛覺。
宇文郗心好像被什麼擰了一下,蹙眉,“手不要了?”
南睿在一旁嚎哭,看到宇文郗,眼裏滿是恨意。
可他怕給阿姐惹麻煩,隻能硬生生忍著。
宇文郗也不在意,隻覺得他哭得心煩,示意把他帶走。
一直沒有反應的南雅矜倏地抱住南睿,嘶喊道:“誰也別想帶走我身邊的人!”
姐弟倆蒼白的臉上,帶著如出一轍的恨意。
宇文郗滯住,心口莫名一堵,止不住的發悶。
“南雅矜,你沒資格恨朕,這一切都是你咎由自取。”
南雅矜沒有力氣辯解,她跟宇文郗已經無話可說,甚至不想多看他一眼。
她放開弟弟,繼續挖土。
宇文郗再次握住南雅矜的手腕,沉聲道:“朕會將這丫頭厚葬。”
南雅矜搖搖頭,呢喃:“就埋在這裏,等出宮那天跟我們一起走,我跟菱蘊都說好了。”
“出宮?”宇文郗怒上心頭,不知道該笑她癡心妄想,還是天真。
強硬把南雅矜拉起來,他低吼:“來人,這屍體抬走。”
南雅矜尖叫著掙紮,“滾開!你憑什麼?你還要害我到什麼地步!”
宇文郗更生氣了,不就是死了個奴婢,值得她跟他鬧?
宇文郗咬牙切齒威脅道:“想想你娘,你弟弟。”
南雅矜瞬間泄了氣。
天知道她多想拔下頭上的簪子,狠狠刺進宇文郗的脖子......
她軟下身子,眼眶幹涸,寒風一吹,似要凍得裂開。
“求你,離我遠點......如果我從未識得你和向琬,該多好......我真後悔......”
宇文郗臉色鐵青,揪著她的肩膀,讓她閉嘴。
“不要再讓朕聽到這種話!否則......”
南雅矜緊咬唇瓣,默然。
宇文郗退後幾步,帶著幾分僵滯離開。
夜深。
南雅矜呆滯地放空著,耳邊再也沒有菱蘊像隻小麻雀,嘰嘰喳喳的說話聲。
這冷宮的時日,更難熬了。
不知道過了多久,迷迷糊糊睡過去,有雙手摸上自己的頭。
這感覺,像極了小時候,母後哼著小曲兒,溫柔撫摸著她入眠。
如果這是夢,她不想醒。
“母後,雅兒好痛,活著,好辛苦......”
“睡吧。”
南馮氏又給南雅矜的手上了藥,盯著傷痕累累的女兒半晌,一聲歎息。
接下來的日子,南睿也不去國子監了,守著阿姐。
南雅矜沉默了很多,笑容也極少,木然地活著。
這日,南雅矜被傳到宮宴伺候。
向琬一見到她就嬌笑道:“雅矜,易公公沒個分寸,本宮已經罰了他月例。”
南雅矜已經自我洗腦無數次,還有娘,還有弟弟,就這樣吧。
所以她一臉木然,連憤怒都沒有,眼眸不見一絲鮮活氣。
向琬看得津津有味,宇文郗看不順眼了。
因為一個奴婢死了,南雅矜就跟個活死人似的。
對奴婢如此有情有義,對他百般羞辱,他還不如菱蘊?
不經意瞥到下方有男人正色眯眯看著南雅矜。
宇文郗有些惱火,又見不得南雅矜死氣沉沉,微微抬了抬下巴。
“去,給伺候安遠侯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