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素梅深吸一口氣,最後還是邁步走向病房。醫生正在與蘇敏交代術後注意事項,臉上帶著專業的微笑:“蘇護士長,術後護理您應該都清楚,不必我多說了。”
“謝謝您,趙醫生,我明白。”蘇敏點頭送走醫生,轉頭拉住江清影的手,滿臉感激地說:“清阿姨,今天真是多虧您給念江輸了那麼多血,您臉色這麼蒼白,真的沒事吧?”
“清影,你還好嗎?”許文川這時也注意到江清影的臉色發白,連忙上前扶住她,語氣裏帶著濃濃的關切。
田素梅推門而入,正好看見這一幕。
蘇敏顯然有些尷尬,輕聲喚了一句:“媽。”
許文川聽到動靜,像是被觸動了什麼,迅速收回了手,從江清影肩膀上移開。
“媽媽,奶奶,我餓了!”
“我也餓了!”兩個孩子經曆了一番折騰後,終於忍不住抱怨起來。然而,這一次,田素梅沒有立刻轉身去準備食物。她徑直走向許文川,眼神冷靜而銳利。
“許文川,”她開口道,語氣平靜卻擲地有聲,“許念江這個名字,不是為了懷念你大哥,而是為了紀念江清影,對嗎?”
病房裏的空氣仿佛瞬間凝滯了。
田素梅直勾勾地盯著許文川。自從她在田家村第一次見到他,淪陷到現在,這還是她第二次用這樣的目光看他。她需要一個答案,盡管心裏已經隱隱知道了真相。
許文川的喉結微微動了動,似乎想說什麼,最終隻是抿緊了嘴唇,沉默了。
“田姐姐,許念江叫什麼名字不重要,現在最重要的是,他脫離了危險,他還是你的兒子。”江清影上前一步,替許文川開口解釋。可她話音未落,突然扶住胸口,身形搖搖欲墜,仿佛隨時都會倒下。
田素梅卻像沒聽見一樣,冷著臉,目光越過江清影,死死盯住許文川,壓抑的怒意幾乎溢出:“我隻想知道,是,還是不是!”說著,她一把推開江清影,毫不猶豫地走到許文川麵前。
“清奶奶!”
“清奶奶!”
兩聲清脆的童音突然響起。許斌斌和許思思從床邊跑過來,蹲在倒地的江清影身旁,緊緊拉住她的手,仰著小臉看著她,眼中滿是擔憂。
田素梅回頭看到這一幕,胸口仿佛壓著一塊沉重的巨石。那種熟悉的疏離感猛然湧上心頭。曾經從未屬於她的親近,此刻卻顯得格外刺眼。
“壞奶奶,老巫婆!”
“我不要你做我們的奶奶,要清奶奶做我們的親奶奶!”孩子們的指責如同鋒利的刀刃,每一句都深深割在田素梅的心口。
可這一次,她沒有像往常一樣哄著他們,也沒有回應。她隻是靜靜地盯著許文川,目光不移,等待著他的回答。
許文川猛地轉頭,眉頭緊鎖,憤怒地對她吼道:“夠了!這裏是病房,不是你老家田家村!你鬧夠了沒有?別總是像個鄉下潑婦一樣丟人現眼!”
田素梅身體微微一震,但沒有退縮,眼神冷冽,仿佛一塊寒冰。
許文川緊接著說道:“是,我們對不起你,瞞了你這麼久,但那是因為你當年剛流產,太傷心。我媽不想讓你難過,所以才把清影的兒子抱給你養。”話音落下,他蹲下身,小心翼翼地將江清影抱起,語氣充滿焦急:“蘇敏,快去叫醫生過來檢查!她本來身體就弱,又有貧血,剛才輸了那麼多血肯定更虛了。”
隨後,他轉頭對田素梅冷冷地說:“如果不想我提離婚,就趕緊帶著兩個孩子回去!兒子剛做完手術,需要喝營養湯,回去準備好,再熬點紅棗粥。清影也需要補身體。”
“田素梅,最後警告你,別再鬧了!有什麼話,回家再說。蘇敏一會兒就下班,我們到時一起回來,快回去準備飯菜,別耽誤時間。”
“不嘛,不嘛!我們要陪清奶奶,等媽媽下班再一起回家!”
兩個孩子緊緊抓住江清影的衣袖,臉上寫滿了不舍。許斌斌還回頭朝田素梅做了個鬼臉,稚嫩的小臉上帶著得意。他喜歡大方又溫柔的清奶奶,不喜歡邋遢又嚴厲的親奶奶,連普通話都說不標準,還是清奶奶好看又洋氣,還老說英語。
田素梅站在原地,望著這一家人其樂融融的背影,胸口一陣鈍痛,仿佛一隻孤獨的鳥兒站在寒風中,整個世界似乎隻剩下她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