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薑然走到顧家時，天色已經徹底黑了，洋房裏燈火通明。

她頭發上身上都是銀白色的雪花，眨一眨眼，睫毛也似乎被凍住。

手腳都已經凍得麻木，洋房裏的暖氣一時竟也沒法把她捂暖。

大廳的時鐘指向九點，傭人都已經回房休息了。

薑然看著衣服上逐漸化開的雪水，身上的洋裝都似乎變得沉重，匆匆上樓想要趕緊換身衣服。

卻不料剛推開臥室門，就聽到裏麵女人高亢的叫聲。

隔著繡著百鳥朝鳳的屏風，依稀都能看見男女交纏的身影。

薑然大腦一瞬間空白，倉皇想要離開，卻不小心打翻了門口的花瓶，落在厚實的羊絨地毯上，發出悶響。

“誰？”

薑然抬起頭，就看到薑雁從屏風後探出頭來，看到是她，臉上溢出抹笑，從屏風後走出來。

“妹妹怎麼這個點過來？我和少堇剛忙完正打算歇下呢。”

薑然盯著薑雁身上熟悉的睡袍，垂下眼，克製自己不去看屋內另一人的去處，低聲開口。

“我有東西落在這了。”

盡管已經想好要離開，聲音還是有些艱澀。

薑雁卻是突然湊近，冷笑的看著她：“你有什麼東西落在這？這裏的東西，不管是人還是物，不都是屬於我的嗎？”

“別以為頂替我的身份在顧家待了這麼些年，你就是真正的千金小姐，顧家太太了！野雞就是野雞，占著金窩再久，也終究成不了鳳凰！”

薑然看著視自己為仇敵的薑雁，微微皺眉。

“當初是你們嫌棄他，不願意來顧家。”

薑顧兩家是上一輩定下的娃娃親，隻是顧少堇生下來就病弱，又性情惡劣陰狠，外人都說他是地底的閻羅轉世，作惡太多，活不了多久。

顧少都統為了保住自己兒子的命，要薑家提前把女兒送來顧家衝喜。

薑家舍不得自己親生女兒，又畏懼顧家權勢，便把和薑雁有幾分相似的薑然，當做替身送來了顧家。

“那又如何？現在我想要，你還不是被一腳踹開？！”

薑雁這話說的囂張，薑然想起這半月來顧少堇的變化，卻說不出辯駁的話來。

就在這時，房間裏傳來腳步聲。

薑然和薑雁同時轉頭，就見顧少堇裹著浴袍，短發微濕，從屏風後走出來。

看到站在門口，衣角都是雪水，臉色有些蒼白的薑然，眉心沉下。

“你這又在鬧什麼？”

薑雁左右看了看，卻是倚在顧少堇身上先一步開口。

“少堇，你怎麼也不早說這是妹妹的房間，她剛進來見我在這，發了好大一通脾氣，把花瓶都摔了，說要收拾東西搬到客房去，我跟她道歉也沒用，這事你可得負責！”

顧少堇蹙眉：“我看是我之前太縱著她了！你我馬上就要領證結婚，住在這本就無可厚非！”

“搬去客房也好，那裏清靜些，讓她好好反省。”

薑然抬起頭，清淩淩的鳳眼與顧少堇對視，露出些倔強和委屈，似乎想從裏麵看出些往日的情意，最後卻是極細微的一笑。

“好。”

就像顧少堇說的，原本一切就是錯的，這十五年，不過是一場陰差陽錯，現在也隻不過是讓一切回正。

很快，她也要去到她該在的地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