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父韓母去市裏看女兒了,這幾天都不在家。
韓照倒是鬆了口氣。
他是韓家的養子,養父母對他並不好。
以前還會看在他在機械廠工作的份兒上,做點麵子工程。
現在他被關了禁閉,韓照幾乎可以想到對方會是怎樣的嘴臉。
聽京城的江爸爸說,他三歲的時候被人販子拐走,賣給了一個單身漢。
後來,單身漢生病缺錢,就把她賣給了孩子走丟的韓家夫妻。
十五歲之前,韓照的日子過得還算不錯。
十五歲以後,韓家的親生兒子韓冬被找回來了。
從那時起,韓照幾乎就成了韓家的仆人。
那段時日於韓照而言,無疑是十分黑暗的。
可是謝清清一直堅定地陪伴在他身邊。
還親口告訴韓家夫妻,她這輩子非韓照不嫁。
也一臉嚴厲地訓斥過總想纏著她的韓冬,讓他不要癡心妄想。
謝清清說,她的真心,永遠隻給韓照留位置。
謝清清的爸是楊槐鎮的生產隊大隊長,韓家夫妻惦記著跟她攀親的好處,對韓照又和顏悅色起來。
那時的謝清清簡直就是韓照的天使。
然而現在呢?
她心裏的位置越來越寬,已經可以容納更多的人選。
韓照把自己裏裏外外洗了三遍才停下。
他看著鏡子裏的自己:眉目清俊,身材頎長。
隻是那膚色蒼白如紙,眼底也全是青黑,嘴唇處更是布滿了幹裂的細紋。
可盡管如此,他依然是出挑的。
韓照拿起刀片,將青黑的胡茬剃了個幹淨。
又自己動手,把略長的頭發剃成板寸。
掉落的發絲就如他碎裂的真心,一寸一寸被無情地踐踏著。
韓照把換下的襯衣剪成數塊,做了墩布。
謝清清和韓冬回來時,就看到韓照拿著那碎布片擦桌子。
謝清清眉心微斂:
“這不是你最喜歡的襯衫嗎?怎麼不要了?”
“還有你的頭發,怎麼也剪了?”
謝清清直覺他有點不對勁,但具體又說不上來。
韓照摸摸發尾,又看看手裏的抹布:
“剪頭發是因為明天要去農場幹活,不方便。”
“衣服嘛,晦氣。”
這件襯衫是謝清清買的。
那次,韓照修的機器解決了廠裏的老大難問題,拿了幾張百貨票。
他趁假期帶著謝清清去了趟省城,給她買了不少的衣服首飾。
謝清清投桃報李,給他挑了這件襯衣。
韓照特別喜歡,不是重要場合都不會穿。
他就是穿著這衣服去赴宴,然後被謝清清送上了別人的床。
謝清清細細地打量韓照:“晦氣?”
“嗯。”韓照繼續抹桌子,“進過禁閉室的,不晦氣嗎?”
謝清清啞然。
韓冬眼珠一轉:“哥,這襯衫花了15塊錢啊,你說丟就丟,也太不心疼清清了吧?”
“哪兒像我,兩塊一盒的煙我都隻舍得買三包。”
謝清清表情有些不自然:
“韓照,本來也想給你買的,但是想到你剛從禁閉室出來,還是低調點,就沒買了。”
她從口袋裏摸出一樣東西:
“給你帶了這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