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小姐......對不起。”我開口道歉,我沒有想過竟是這樣一個故事。
“你愛的人在你身邊真的是一件幸福的事。”吉小姐喃喃自語。
後來我試圖跟她聊起花花草草和星球的風景,企圖緩解她沉重的情緒。
吉小姐是個博學的人,我和她坐在小桌旁愉快地吃了一餐。
已是傍晚,我看到小屋外稀稀疏疏的繁星。
“納豆是他最喜歡的食物,喜歡的東西都被他叫成了納豆,我也不例外。我還跟他爭辯過,我不要和一條狗一樣的名字。不過現在的我已經接受了,但卻沒人這麼叫了。”吉小姐收拾著桌子,把圍裙掛在牆上。
原來,朋友的狗是納豆,是Tuesday。
“走吧,這麼晚了,我知道那位季小軍官在哪裏,我帶你去。”
吉小姐拉過我的手,推開小屋的門。
我們穿過長滿地衣的林子,穿過螢火閃閃發光的湖邊,來到一處小山坡。
我遠遠地看到季琰的身影在樹下筆直地站著,看起來有點憂鬱和悲傷。
察覺到我們的靠近,季琰抬頭與吉小姐對視了一眼。
樹下是一塊小墓碑,刻著我看不懂的文字。
“我就知道你會來這裏,這麼多年。”
吉小姐歎了一口氣走近了墓碑,像是對待剛出生的嬰兒,輕輕拂去碑上的塵土。
季琰看向我,示意我離開。
我點點頭,與季琰一起走下了山坡。
在藍色螢火飄蕩的湖邊時,我忍不住追上季琰問,“碑上麵寫的是什麼?”
“那是修斯洛的文字,寫的是‘神與你同在,一切從初’。”
“那是什麼?修斯洛人為了紀念那位陸軍官?”
“嗯。”季琰沒有跟我廢話,許是事情辦完了,直接帶我離開。
我甚至還沒跟吉小姐告別。
直到坐上飛艦,我還在回味著小屋的溫馨和地米菜的味道,思索著陸軍官與β星的故事,季琰猝不及防打斷了我,“看那邊,那是幾年前的戰場,赤垣戰場。兩邊的赤垣山峰使得地形非常複雜,在沃爾星征戰β星時,赤垣一戰成為陸恒軍官道路的加速器。這場戰役使他在帝國軍團裏不斷晉升。”
隨著飛艦的靠近,我看到巨大山峰隱逸在絢爛的星雲之中,忽遠忽近。
但季琰隻是圍著此區域繞了幾圈,“這附近有磁場。”
我的心在砰砰亂跳,我曾經在書房翻閱書籍時,有看到過提到過赤垣一戰的文字。
但我隱約記得,那段曆史的主角,一直是季琰,沒有陸恒。
而且如果按照季琰這樣說,陸恒應該被寫進史冊,至少在《帝國的曆史》裏麵會有他的名字。
我沒有開口問,我看到季琰的神色非常不好。
我想,那應該是一段悲傷的往事。
飛艦很快就到達了沃爾星,一落地,我就迫不及待地奔向書房。
在書架第三層,一排厚厚的帝國曆史中,我選了一本較為權威的《帝國史冊》。
翻開書,裏麵居然有我很喜歡的一個史學作者筆名為“星際拾荒者”作者的文段。
我曾在史學教科書裏麵多次看見過他的選文,讓我非常著迷。
他筆下的史學,不似別人寫的那般無趣,讓人讀起來仿佛身臨其境。
其中我最喜歡的那句“在曆史的長河中,人人都渺小,然而把渺小擴大到極致的時候,人人都可以成為英雄——新的英雄。我如此說,如此相信。”一直被我所熟記。
指尖翻過微微有點泛黃的書頁,仿佛還殘留著曆史的溫度。
“紀元5044年,沃爾星為爭奪宇宙資源,開展對外爭奪。帝國派出以季琰為首的先驅者,對資源豐富的β星進行征戰。赤垣一戰,在諾亞棧道進行圍堵的時候,對麵已經是窮途末路,在他以為勝利輕而易舉的時候,對麵指揮官直接采取自殺式逃亡,直接往棧道深處逃逸。
棧道深度,β星的戰艦光點越來越弱。直到飛船一陣顛簸。”
“‘警告!警告!警告!’”
“‘報告上將,是磁場!’”
“季琰皺了皺眉頭,覺得對麵不值得這樣為β星賣命。季琰隻好下命令掉頭隱蔽,在被β星戰艦包圍時殺出重圍,在棧道進行交戰。赤垣一戰,戰況持久,傷亡慘重。在β星軍隊敗潰之際,季琰突破棧道,直入β星,控製中央政權。此後的一切都很順利,β星政權歸順沃爾星。”
我的內心非常震撼,我深吸了一口氣,或許我隨意觸碰的短短幾行文字,就是別人的一生。
可是,懸在心頭的疑惑還是沒有解開,為什麼沒有陸恒?
陰影突然罩住了我,一隻手伸到我麵前拿走了那本書。
我聽到頭頂季琰清冷的嗓音,“這段文字的主角,從來都不是我,是陸恒。我的上司,一個被聯盟判定為背叛者的人。”
我沒有說話,我聽出來,季琰在說這些話的時候,很悲傷。
或許,陸恒上將的故事,就像是雨後被人踩碎的落花一樣令人難過,令季琰無論如何也不想去回憶和提及。
季琰合上書,放回書架。
“你該睡覺了。”
我點點頭,立刻回到我的房間。
季琰的過去是他不想提及的東西,關於他的晉升和功勳,我早已在高中時就滾瓜爛熟,而關於他不想讓我知道,或者不想別人知道的事,我也一點不想知道。
我希望他接受我時,告訴我的一切都是並不沉重的雲。
至於別人不願意提及的舊傷疤,就讓它躺在盒子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