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不知過了多久，久到我以為天應該亮了。

走廊裏一陣沸亂的腳步聲，然後房門砰地一聲被撞開。

一身酒氣的素素重重的撲到我身上，那一秒的疼痛讓我窒息。

等我回神，她的手正揪著我睡衣的領口，那麼緊，幾乎要勒死我。

“哈哈哈哈，你倒是睡的香，三年了，你睡了三年還不夠嗎？！”

她的吼聲刺激著我的耳膜，指甲掐進了我的肉裏。

我多想給她點反應告訴她我已經醒了，你不要哭，我們可以回到從前的。

可我什麼也做不了，我隻能形容枯槁的躺在那，像一節沒了靈魂的木樁。

她踉蹌的起身，一邊哭一邊笑。

“三年前，他們都羨慕我，說我嫁給你有多幸福，你那麼體貼溫柔，全天下都找不到你這樣的男人了......”

“可現在我知道他們都在笑我，他們叫你小植物，他們問我你還有反應嗎？讓我碰碰你，說不定你就能醒了，他們把我們當樂子呢高洋！”她捂著臉哭起來，那聲音悶悶的，撕扯著我的心。

我感覺全身的神經都在嗡鳴顫粟，我對著自己吼，醒來啊，快醒來啊，你就這樣看著你的愛人在你麵前崩潰嗎？

素素應該是跌倒在地，她的聲音忽大忽小。

“今天，鄰桌有人喝醉了，他們來騷擾我們，如果不是南心，我就要被人欺負了，高洋，這時你在哪？哦......你在他們的笑話裏。”

“他們說我守活寡，說我是不是有特殊癖好，他們說我好苦啊，可他們明明心裏要笑死了，當年那個眼高於頂的女神校花現在過的是什麼日子！我為什麼要成為他們的笑柄？！”

她起身來到床邊用力搖著我：“我現在又做男人又做女人還要做媽媽，我會換燈炮修電路裝櫃子，我還要會修車搬家具換窗戶，我什麼都會了......”

“我還要你做什麼......”

素素走了，屋子裏再次安靜下來。

我的鼻間是淡淡的酒味，一如我們初見時，她滿臉通紅被同學推進我懷裏。

真心話大冒險她輸了，要找一個人告白。

她在我麵前不敢抬頭，淡淡的酒香，酡紅的臉，她像個熟透的水蜜桃。

朋友在後麵起哄，她抬起頭，眼裏一片水波：“我......喜歡你。”

我拉住羞惱要跑的她，溫柔的壓低聲線：“我也是。”

她借著大冒險才能說出的話，也是我一直深藏於心秘密。

我們在一起後，我把整整兩本相冊送給她，裏麵是我偷偷拍下的她，她紅著臉，睫毛輕扇，從包裏拿出一本日記遞給我。

那上麵全是關於我的點點滴滴。

她喜歡藍球賽場的我，我喜歡觀賽區用力揮旗的她，校草校花本該就是一對。

我們成了校園童話。

畢業後，我們順利結婚，有了佳佳。

數不清的日夜，我們依偎在一起暢想著未來的生活，她總喜歡加上一句：“誰先放手誰就要永遠不要回頭。”

我笑著應她：“好，先放手的不能被原諒。”

我把她寵成了小公主，家務我全做，工作上我也給她很多幫助，她隻需要喊一句老公，我就能把切好的水果遞到她麵前。

我把我的全部都給了她。

可如今，我隻想她能幫我徹底的了結這一切。

早晨的時候，兒子跑了進來，舉起拳頭重重的砸在我肚子上。

“哼，臭爸爸，壞爸爸，你又惹媽媽哭！”

我麻木的聽著，胸口的痛像飄散的蒲公英，棉棉軟軟的散在各處。

他說今天是他四歲的生日，他要和尹爸爸媽媽一起去遊樂場，他們才是一家人。

我知道素素就站在門口，我能聞到她身上的味道。

佳佳跑開了。

“媽媽，尹爸爸在等我們呢，快走！”

素素應該是在看我，許久，她才回道：“好。”

我聽到兩人的腳聲慢慢遠去。

劇烈的疼痛突然襲來，我的手指忽然動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