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理解素素和佳佳,守著一個廢人三年,換作是誰都會放棄的。
我隻能靜靜的等,等著我清醒,或是等著自己的死亡。
晚上。素素過來給我喂飯和擦洗身子。
她應該是看到了我臉上的傷,但她選擇了無視。
簡單的收拾過後,她在我床邊站了一會。
其實,我是我臥床一年的時候有了意識,可以聽見外界的聲音。
我有意識時聽到的第一個聲音就是素素說:“阿洋,我今天一個人換的水管,其實也沒那麼難嘛。你再不醒來就做不成我的大英雄了嘍。”
她喜歡坐在我的床邊聊天,盡管得到回複,她依舊甘之如怡。
可慢慢的,她能聊的話題越來越秒,在我這裏的時間也越來越少。
另一個人了出現的頻率卻越來越多。
尹南心第一次過來的時候,是在我臥床一年半的時候。
素素向我介紹他。
“阿洋,這就是說和你提過的尹南心,我鄰家弟弟,現在回國了。”
我知道他,他是素素的鄰居,也是從小一起長大的小竹馬,後來他出國留學了。
我和素素戀愛的時候我就經常聽到這個名字,但從來沒見過他,可是我知道素素和他的關係很好,他們經常在微信上聊天。
尹南心的聲音很好聽,是清爽的少年音。
從那以後,尹南心來的次數就多了起來。
兩人經常在我的床邊聊天,聊他們的小時候,聊他在國外的生活。
尹南心是個很會哄人開心的人,素素經常被他逗的很開心,撲倒在我的身上:“阿洋,你看他......”
她伏在我身上咯咯的笑,我的身子也隨之顫動起來,可我的心卻酸脹的厲害。
我想伸手摸摸她,或是告訴她:“素素,你和他走的太近了,你這樣我很難過。”
可是我不能,我隻能像個吉祥物一樣躺在那,聽著我愛的人和另一個男人談笑風聲。
再後來,素素來的時間就越來越少了,即便是過來,也隻是幫我打理身子。
我臥床的第二年,素素聽從尹南心的建議,給我雇傭了一個護工。
那護工表麵答應的好好的,等他們離開後,她就坐在一邊吃東西完全不理會我,等到晚上素素要回家時,才敷衍的喂我幾口飯。
為了顯示她做了很多工作,她會故意把我水澆在我身上說我又亂尿,或者把飯倒的哪都是,說我這個病人太磨人喂飯也不吃。
每到這時素素就會歎著氣走到我身邊。
“阿洋,你聽話好不好?我也很累,我每天要工作要照顧佳佳,真的沒時間再陪你了。”
我在她眼裏儼然成了一個因為堵氣不聽話的孩子。
有了素素的撐腰,護工越發的無法無天,她連尿布也不幫我換,隻等到臨陣抱佛腳素素進家門時再幫我換。
一個月後,我後背起了褥瘡,這才東窗事發。
素素把護工趕走了,她立在床前久久的看著我,我以為她是心疼我。
可好半晌,她說:“高洋,你讓我怎麼辦?你真的要困住我一輩了嗎?”
那一秒,愧疚難堪不解失望難過絕望,齊齊湧上心頭。
我恨不得手指能動將自己勒死。
我成了她的負擔,和放不下的累贅。
電話鈴聲將我從思緒中抽回。
素素接起電話,她向來不避著我。
我聽到那邊讓素素去一個生日會。
素素遲疑了,那邊馬上傳來一陣笑聲。
嘰嘰喳喳的聲音裏我聽到有人說:“要不把你那個小植物扛過來得了,在哪躺著不是躺啊。”
原來私下裏她們是這麼叫我的。
素素並沒有為我反駁什麼。
這時,又有人提議:“我記得明天就是南心的生日吧,素素,要不一起過了吧,你和南心關係那麼好。”
“就是,你不是還給他準備了生日禮物嘛。”
素素遲疑的幾秒,對我來說無比的漫長。
她從來沒有放過我一個人過夜,她應該知道對於一個植物人來說,隨時都有可能發生危險。
可她答應了。
“好。”
掛了電話,她在床邊站了好一會,我猜她是想解釋,可最終她還是一句話也沒說,而是默默的幫我墊了四層墊子,才轉身離開。
躺了三年,我瘦骨嶙峋,身上沒有一點肉,那墊子硌的我十分難受。
但是我知道,我應該乖乖的,像一個真正的植物一樣不要惹人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