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叔葬禮時,我帶著滿臉的淤青參加了。
每逢人問時,唐婉柔都要在旁陰陽怪氣:“被我爸拖累的,人沒救下,還得了一身傷。”
那些人眼中的鄙夷,清晰可見。
我沒有辯解,也不想辯解。
就算辯解了又能怎麼樣,唐叔也沒法兒活過來了。
從那天之後,我日日夜夜的無法入睡。
即便在清醒中得以片刻的入睡,也總是噩夢不斷。
夢見唐叔用沒有眼珠的眼眶盯著我:“宋清書,你怎麼沒能救我?”
雖然明知道是夢,可在清醒之後,那種無力的痛感,仍舊折磨著我。
我沒有辦法工作,隻能跟所裏請了長假,原本微薄的收入,變的幾乎沒有。
我也沒有辦法舉起剔骨刀,幫唐婉柔殺豬。
隻要手掌觸碰到鮮紅的肉,我的眼前,就會出現唐叔那雙黑洞洞的眼眶。
唐婉柔歇斯底裏的對著我叫罵,她說她恨我。
恨我一無所有,卻用唐樹的一個承諾捆綁住了她原本幸福的人生,
恨我娶了她,又沒有能力讓他過上想要的生活,
恨我沒有護住唐叔,讓她成了一個無父無母的孤兒。
我聽著她的辱罵,跪在唐叔的棺材前,想要給唐叔守靈。
可唐婉柔讓顧廷燁帶來的保鏢,把我扔出了靈堂。
“宋清書,我答應過我爸,不會跟你離婚。
但除了結婚證,你什麼都別妄想。”
我的心如墜冰窟,但仍舊小聲祈求著:“婉柔,你能不能原諒我?”
她是我第一眼就愛上的女人,是我不惜用我父親對唐叔救命之恩換來的姻緣。
唐婉柔歪頭,盯著我的眼睛,忽然放聲大笑,然後掐滅了所有的希望。
“你去死啊,你死了,我就考慮原諒你!”
她轉身離開,那群保鏢在顧廷燁的示意下,打斷了我的肋骨。
我仰麵躺在地上,傾盆大雨澆在我臉上。
我踉蹌著從地上爬起,發誓要給唐叔報仇。
如她所願,我真的死了。
唐叔的屍體,被抬回來時,我就在他身上,發現了大量金箔。
那些金箔的用法很特殊,是用來鑲嵌在古代的佛像上的。
而海城近十年中,隻有一尊大彌勒佛像,是鑲嵌金箔的。
這是我經手鑒定的項目,擁有者,是海外的富商。
我鑒定後,因佛像年代久遠,價值巨大。
曾經苦口婆心勸他上交,可富商不僅沒有付我約定好的十萬鑒定費,還找人打了我一頓,囚禁了我十天。
在我終於形容枯槁的被放回去那天,我見到的,是緊緊跟顧廷燁糾纏在一起的唐婉柔。
所以後來,我順著這條金箔的線索。
順藤摸瓜,終於找到了殺死唐叔的幕後真凶。
可我沒機會報警了,因為我的頭顱,被一顆子彈,貫穿。
真可笑,在我發現自己接近死亡的那一秒。
腦海中第一個浮現的人,竟然還是唐婉柔。
我想起第一次見她的場景,烏糟的豬肉攤上,她美得耀眼。
抬頭跟我對視時,雪白的麵頰上染上酡紅。
她看著我說:“靚仔,豬肉多切了,你拿回家煲湯吧。”
她的攤前,明明擠滿了人。
她卻提著豬肉,硬是擠開人群,送到了我的手中。
那時我就發誓,等我跟完了手上的項目,就回來追她。
可沒想到,我父親在那個項目中,遇難了。
同行的考察隊,隻有我一個人回來。
得知我父親遇難的消息,唐叔第一時間登門。
他老淚縱橫拉著我:“宋清書,我欠你爸的,隻能還給你了,從今以後,你就是我的女婿了。”
我剛要拒絕,唐婉柔卻推門而入,我看著她璀璨眼睛中我的倒影。
鄭重的點頭。
我從沒想過,這樣一個錯誤的決定,要付出的代價是我的命。
躺在冰冷的地板上,我跟唐婉柔的糾纏,如走馬燈般回放。
“你去死啊,你死了,我就考慮原諒你!”
這一句話,就像是一個魔咒,在我的腦子裏回旋。
疼痛遲緩的蔓延開來,滾燙的血液在我身上侵蝕。
靈魂離開了肉體,去到了唐婉柔身邊。
我以為是上天給我個機會,了卻我的執念。
可我看到了什麼?
靠在沙發上擁吻的顧廷燁和唐婉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