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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洗澡嗎?請來香水行

如果你行走在宋朝城市的街巷中,看到有一個店鋪打出“香水行”的名號,門口又掛著一個水壺,你千萬別以為那是賣巴黎香水的商店。其實那是一家公共浴堂。若有客人光顧,浴堂的夥計會熱情地上前打招呼——

浴堂夥計:“官人,您來了,這是給您的茶。”

客人:“嗯。”

浴堂夥計:“您是第一次光顧咱們香水行,今天是泡澡還是搓背?”

客人:“這兒都有什麼呀?”

浴堂夥計:“咱這兒是這條街上最大的一家,咱家有搓背、梳頭、刮臉、修腳,您做完之後,還可以嘗嘗咱自家釀的小酒,很爽快的。”

客人:“嗯,那就都試試吧。”

浴堂夥計:“好嘞!您裏邊請!”

宋朝的公共浴堂服務很周到,有些浴堂前屋設了茶室,供人飲茶休息,後屋才是供人沐浴的浴堂;有些浴堂可以“有男女仆人服侍入浴”,從沐浴更衣到搓背,顧客都可以享受到服務。一些大型的公共浴堂設施更加齊全,不但設了存放衣裳、帽子、靴子的木櫃,還將整個浴堂分成幾個功能區:

從裏往外,最裏間是浴室,第二間是休息室,第三間是服務室。客人來洗澡,可以先到裏間浴池裏洗一會兒,再到第二間裏睡一覺,又去裏間洗一洗、搓一搓,然後到服務室梳頭、刮臉、修腳,穿好衣服吃幾盞酒,整個人煥然一新。哎,今天大都市SPA(一種水療保健項目)中心的服務,也不過如此吧。如果這些浴堂再提供些麵膜、精油,就跟今天的SPA更像了。

注意個人衛生的宋朝人,洗澡很勤快,北宋時有一個叫蒲宗孟的士大夫,是蘇軾、王安石的朋友,他對個人清潔最為講究。

蒲宗孟將日常洗漱分成了六種。每天,他先是小洗麵、大洗麵各一次,小洗麵隻換一次水,大洗麵要換三次水,清潔部位從臉部到肩頸;然後,小濯足、大濯足各一次,小濯足隻換一次水,隻洗腳踝,大濯足要換三次水,清潔部位從腳板到大腿;隔日一次小澡浴,再隔日一次大澡浴,小澡浴用浴湯三斛,大澡浴用浴湯五斛。這麼個洗法,就算是現代人,也會被人家說是有潔癖吧。

由於宋人愛清潔,一些不經常洗澡的士大夫便成了另類,受到嘲笑。比如宋仁宗時期,有一個叫竇元賓的士大夫,出身名門,很有才華,但因不常洗澡,竟然被同僚專門起了綽號,叫作“竇臭”。還有誰是因為邋遢出名的呢?王安石。

據說,王安石一年到頭也不洗幾次澡。他臉色黯淡,家人都以為他得了什麼病,催著他趕緊看醫生:“相公,你臉色這麼差,快讓大夫瞧瞧。”王安石說:“我好好的,哪有什麼病?”但家人還是給他請了大夫,大夫一看,哈哈大笑:“王相公這不是病,是臉上有汙垢,沒洗掉。”送了王安石一塊肥皂,讓他經常洗臉。王安石還嘟嘟囔囔:“我跟包公一樣,天生臉黑,送我肥皂又有何用?”

這段對話是我們演繹的,不過故事卻是有來曆的,記載於沈括的《夢溪筆談》中:“公(指王安石)麵黧黑,門人憂之,以問醫。醫曰:‘此垢汙,非疾也。’進澡豆令公頮麵。公曰:‘天生黑於予,澡豆其如予何!’”

另一本宋人筆記《石林燕語》中也有記載:王安石的兩位密友吳充、韓維,都受不了王安石這麼邋遢,便與他約好,每月一塊到公共浴室泡澡一次。王安石不想去,他的朋友就硬拉著他去,並將這個洗澡活動戲稱為“折洗”王介甫(王安石字介甫)。

有意思的是,王安石的夫人吳氏卻是一個很愛清潔的女子,新做的衣服被貓睡過,就不穿了,扔在浴室裏。真不知這對夫婦平日裏如何相處。

因為多數宋人都愛洗澡,政府機關、學校、寺院都設有浴室。大戶人家、官宦之家也建有家庭浴室,王安石的家中,顯然是有浴室的。一般市民家庭即便沒有條件修建浴室,也得備有浴桶。市井中,更有大量商業性的公共浴堂,北宋東京有一條街巷,由於公共浴堂很多,被市民稱為“浴堂巷”。

馬可·波羅遊曆杭州,看到的杭州城,繁華而幹淨,“城內大街用石頭和磚塊鋪砌,每邊十步寬,中間鋪著沙子,並建有拱形的陰溝,以便將雨水泄入鄰近的運河之中,所以街道保持得十分幹淨”;街邊的商店,“經營各種商品,出售各種貨物,香料、藥材、小裝飾品和珍珠等應有盡有”;“街道上有許多浴室”。

馬可·波羅用誇張的語氣說:這些公共浴室多達3000所,大的浴堂足以容納百餘人同浴。浴室同時供應冷水與溫水,杭州本地人習慣洗冷水,溫水則“專供那些不習慣用冷水的客人使用。所有的人都習慣每日沐浴一次,特別是在吃飯之前”。馬可·波羅來到中國的時間是元代,但他在杭州看到的風俗,顯然是從南宋流傳下來的。

馬可·波羅對杭州城這麼多的公共浴室,杭州人這麼勤快的沐浴習慣,感到有些奇怪,因為在中世紀,歐洲人幾乎是從來不洗澡的。但對於愛幹淨、懂享受的宋朝人來說,沐浴卻是他們日常生活的一部分。也因此,宋朝的公共浴室才會發展成為一個生意興旺的行業。

宋朝許多行業都有別稱,有自己專屬的logo(標識),公共浴堂的別稱是“香水行”,專屬的logo是在大門口掛著一個水壺。不過,我想,對宋朝浴堂裏的搓背工來說,估計不太歡迎王安石,因為王安石在朋友的挾持下,一個月才來泡一次澡,身上的汙垢想必多得可以種菜。他們應該會很歡迎王安石的朋友蘇軾,因為蘇軾很講衛生,在家裏經常洗澡,“上衝衝下洗洗,左搓搓右揉揉,我家的浴缸好好坐”。有時候,家中沒有洗澡的熱水,蘇軾就用“幹浴”的方式健身,所謂幹浴,就是按摩。

蘇軾也喜歡到浴堂泡澡,讓搓背工搓搓背。不過,蘇大學士的身上是沒有多少汙垢的。有一次,蘇軾在浴堂搓澡後,寫了一首《如夢令》,詼諧地說:“水垢何曾相受?細看兩俱無有。寄語揩背人,盡日勞君揮肘。輕手,輕手,居士本來無垢。”叫搓背工下手輕點、輕點,我身上沒什麼汙垢可搓。

我們不妨想象一下:假如蘇軾與王安石相約去泡澡,他們的對話大概是這樣的。

蘇軾:“王相公,您又曬黑了?”

王安石:“天生的,天生的。”

蘇軾:“相公身上這泥巴,可以搓成幾顆定心丸了。”

王安石:“蘇學士這身皮,天天泡,快泡爛了。”

那麼,到宋朝的“香水行”消費一次,一般要花多少錢呢?如果僅僅是泡澡、搓背,也就幾文錢,相當於吃一頓快餐的價格。我們講過,宋朝城市下層市民的日收入大約是100至300文錢,掏出幾文錢洗個澡,還是不成問題的。

如果是洗澡、搓背、梳頭、刮臉、修腳都要呢?如果你到浴堂洗澡,可以這樣跟浴堂掌櫃說:“我是新來的莊稼人,不理會得洗一次澡要多少湯錢。”湯,就是熱水。

浴堂掌櫃會告訴你:“我說與你聽:湯錢五個錢,撓背兩個錢,梳頭五個錢,剃頭兩個錢,修腳五個錢,全做時隻使得十九個錢。”隻要掏19文錢,便可以在浴堂享受一次,茶水免費用。元朝與宋朝時隔不遠,消費水準應該是差不多的。這個浴堂服務價格也是記錄在高麗人編寫的《樸通事諺解》中。

如果你穿越到宋朝,風塵仆仆,不妨先到“香水行”洗一次澡,再喝碗茶,養養精神,再做打算。

宋朝人不但熱愛洗澡,而且洗澡時也跟我們今天的人一樣使用肥皂。“肥皂”一詞,並不是一個現代詞,而是宋朝人使用的老詞,是一種以豬胰、皂角豆為主要原材料製成的清潔用品。

中國人很早就發現皂角豆具有去汙的功效,也很早就用皂角豆作為洗滌用品,叫作澡豆。前麵我們所講的王安石故事中,醫生給王安石開的“美白”藥方就是澡豆。今人運用現代科技,已經證實皂莢含有皂苷成分,具有表麵活性劑樣的性能:起泡、去汙、乳化。宋朝人以皂角豆為原料製作肥皂,是有科學依據的,也是具有去汙功效的。

宋朝的市場上還有香皂售賣,叫作“肥皂團”。香皂與一般肥皂的區別是加入了香料與藥材。宋人的醫書記載了很多“肥皂方”,我們今天完全可以依照方子,製造出一塊宋朝的香皂。這裏我且抄錄一個宋朝“肥皂方”,供有興趣的朋友DIY(自己動手製作)。

原料:“白芷、白附子、白僵蠶、白芨、豬牙皂角、白蒺藜、白蘞、草烏、山楂、甘鬆、白丁香、大黃、槁本、鶴白、杏仁、豆粉各一兩,豬脂(去膜)三兩,輕粉、密陀僧、樟腦各半兩,孩兒茶三錢,肥皂(指皂角)去裏外皮筋並子,隻要淨肉一茶盞。”

製作方法:“先將淨肥皂肉搗爛,用雞清和,曬去氣息。將各藥為末,同肥皂、豬脂、雞清和為丸。”宋人說,常用此方,可以“令人麵色好”。要不要試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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