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重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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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天下午，吳煥先帶著幾十個衣衫襤褸的紅軍戰士摸到了鄂東北一個村莊外。村子裏死一般的沉寂，既沒有雞犬的鳴叫，也沒有炊煙升騰。大家不免心生疑惑，難道是國民黨軍有埋伏？

吳煥先揮手讓大家在樹林裏隱蔽起來，然後安排兩個戰士先偵察一下。兩個戰士毫不猶豫地端著槍，貓著腰，沿道路兩側一前一後向村子靠近。剛到村口，他們就被眼前的景象驚呆了，村裏到處都是村民的屍體。

兩個戰士懷著巨大的悲痛進入村子，村內和村口一樣，到處是被打死的村民，有在樹上吊死的，也有被槍殺、刀殺的，還有不少女人衣衫不整地倒在血泊裏。地麵上到處都是已經發黑的一攤攤血漬，整個村子到處都是殘垣斷壁的景象。

一個戰士回到村口，站到路中間，衝村頭招手，吳煥先帶著幾十個人跑步趕了過去。

進村之後的吳煥先看到眼前的情景，強忍著淚水，用力地握緊雙拳，對身邊的戰士說：“告訴大家，先把鄉親們都埋了吧！”

戰士們分成兩撥，一撥在村裏清理村民的屍體，另一撥在老鄉家裏找來鐵鍬和鋤頭，在村口開始挖掘大坑……

臨近黃昏時，在村北的山坡上，一個巨大的新墳前，戰士們持槍而立。

吳煥先站在戰士們的對麵，高聲說：“同誌們，這就是國民黨反動派反人民的一麵，鄉親們的仇，我們一定要報。”

他側身麵向那個巨大的新墳：“鄉親們，今天我不能讓大家鳴槍給你們送行了，我們要留下這些子彈，為你們報仇。”

他摘下軍帽，用左手端著，大聲說：“同誌們，請為這些死去的鄉親們默哀三分鐘。”

戰士們也都摘下軍帽，低頭默哀。

就在大家默哀完畢時，不遠處的樹林裏突然閃出一個人影，他舉著雙手向這邊走來。大家很快就看清了，來人居然是一個身著國民黨軍官製服的人。戰士們紛紛拉動槍栓，吳煥先抬手製止住大家。

快到大家麵前時，來人放下高舉的雙手，衝吳煥先喊：“別開槍，就我一個人，我是來向你們投誠的。”

兩個戰士持槍走到了來人身後，一人上去準備搜身，來人對吳煥先說：“我沒有武器，我隻是一名軍醫。”

吳煥先認真地看了他一眼：“你叫什麼？為什麼來投誠？”

來人說：“我叫錢信忠，上學時就傾向左翼，當時曾經碰到周恩來同誌策動上海工人起義，我就加入了糾察隊，但後來不幸被打散了。再後來，共產黨撤出了上海，我就留在學校幹起了技術，前兩年到了同濟大學附屬寶隆醫院學醫。再後來，國民黨高官李默庵到寶隆醫院治病，覺得我醫術不錯，就把我強帶到他的部隊裏當了軍醫。這次來到大別山，親眼看到了他們的屠殺行為，這讓我徹底失望了，所以我乘他們不備，偷偷躲到了山上，專門在這裏等你們，我要參加紅軍。”

錢信忠又上下打量了一下吳煥先：“請問，您是？”

沒等吳煥先回答，有戰士搶著說：“這是我們鄂東北遊擊區吳司令。”

吳煥先對錢信忠說：“我叫吳煥先。如果你是真誠投奔革命，我代表鄂東北遊擊區歡迎你，當然，我們還要對你進行審查和甄別。”

有戰士插話：“司令，不能相信他。如果他要是國民黨狗特務怎麼辦？幹脆斃了，為鄉親們報仇！”

戰士們紛紛附和：“對，殺了他，為鄉親們報仇！”

吳煥先舉手示意大家噤聲，大聲說：“同誌們，如果我們也不分青紅皂白，就這樣把他殺了，那我們和那些國民黨反動派又有什麼區別？我們堅決不做寧願錯殺一千也不放過一個的軍隊。如果他是真心投誠，也不能傷了那些對我們懷有一腔熱忱的人們的心啊！我們歡迎一切真心擁護革命的人，不管他是什麼出身，大家放心，我們會對他進行認真審查的。”

錢信忠聽後，心裏一陣暖流流過，急忙對吳煥先說：“我願意接受任何形式的審查。”

吳煥先衝他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