撤到黃安以西河口以北黃柴畈的紅四方麵軍主力,在黃家祠堂裏召開了一次緊急軍事會議。
會場明顯沒有來得及布置,祠堂內一片混亂,連凳子都沒有擺放整齊。張國燾、徐向前、陳昌浩坐在上首的三把椅子上,下麵坐著各師的團以上幹部。
經過一連串的失利,會場氣氛十分壓抑。上午的會議讓大家自由發言,但幾乎沒人多說話,大家生怕有什麼話說錯了。另外,大家似乎早已習慣了聽張國燾的話,一時間自己並沒有太多主意。
在紅四方麵軍裏,一直有著“張主席用兵真如神”的傳說,這種說法源於在紅四方麵軍總部有一支十幾人的神秘部隊,就是無線電部隊。這支部隊的保密級別非常高,別說來開會的這些團一級指揮員,就是師一級的指揮員都不知道這支部隊的底細。原因很簡單,因為他們是張國燾手裏的秘密武器。
在張國燾剛剛到達鄂豫皖不久,中央隨即就派來了無線電人員。當時紅四方麵軍並沒有電台,直到在解放黃安的戰役中才繳獲了一台15W的小功率電台。重要的是,同時繳獲了國民黨部隊的密碼本,其結果可想而知,在前麵的三次反“圍剿”作戰中,張國燾憑借這部電台的破譯,能夠準確掌握敵人的番號、人數以及動向。所以,每次召開作戰會議,當大家議論紛紛爭論不休時,都是張國燾最後拍板定乾坤,而且從不失手,所以部隊裏就傳出“張主席用兵真如神”的說法。對此,張國燾每次都是以微笑作答,他借此在紅四方麵軍裏建立起了很高的威望。
在紅四方麵軍裏,對這個無線電小組的保衛級別是最高的,據說他們組長上趟廁所都有兩三個警衛跟著。但這次,不知是什麼原因,國民黨軍在行動前突然更換了密碼本,其電文一時未能破譯出來,所以行動就有些被動。這也讓之前完全依賴無線電獲取敵方情報的張國燾一時束手無策。
中午時分,趁大家吃午餐的間隙,張國燾、徐向前、陳昌浩開了個小會,討論了一下接下來的行動。其實張國燾此時對自己犯下的錯誤也有了一定的認識,他認為,第四次反“圍剿”中敵人的力量大大超過我們,我軍經過各次戰鬥未能完成擊潰敵人的任務,已完全處在被動和失敗的地位。根據地內的主要城鎮都已被敵軍占領,紅軍主力已無同敵人周旋的餘地,粉碎敵人的“圍剿”徹底無望。隻有跳到敵人的包圍圈外,才能保存有生力量。所以簡單的午飯後,張國燾就馬上通知繼續開會。
會上,對於撤退也出現了不同意見,陳昌浩主張多帶些部隊走,隻留下七十五師堅持在大別山進行武裝鬥爭。王平章則主張隻帶七十三師走,留下七十四、七十五兩師堅持鬥爭。不少同誌和徐向前都同意王平章的意見。張國燾最後還是支持了陳昌浩的意見。
在最後一次全體會議一開始,他就一臉嚴肅地說:“形勢緊迫,就不說廢話了,經總部研究,決定主力轉移到外線作戰,下麵請徐總指揮宣布命令。”
徐向前站起來,努力使自己的情緒平靜下來,他打開桌上的紙夾子,大聲念道:“命令,第十、第十一、第十二師,第七十三師和少共國際團,隨分局和總部即刻跨越平漢鐵路,向西轉移。”
徐向前停頓了一下,繼續念道:“命令,第七十五師兩個團擔負掩護主力轉移任務,完成任務後和第二十七師及各縣獨立師、團留在根據地堅持武裝鬥爭。”
徐向前宣讀完命令還沒有坐下,張國燾就麵無表情地站起來,大聲說:“執行吧!”
張國燾雖然在頒布命令時很堅決,但是對於放棄鄂豫皖根據地這麼生死攸關的事情,他心裏其實是沒有通盤計劃的。所以,張國燾也不可能對紅軍轉移到平漢鐵路西的外線作戰,或者對堅持在鄂豫皖根據地內線作戰的紅軍,提出更加具體的部署和安排。曆史事實告訴我們,張國燾的這次退卻,不是有計劃有安排的戰略轉移行動,而是徹頭徹尾的盲目逃跑,它所反映出來的實質及其後果,就是他在主觀上已經放棄了鄂豫皖這塊來之不易的根據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