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3年春天,大周村發生一件曆史性的“大事”:。學生們分散到周邊學校上學。
學校位於大周村東頭,鄉級公路的旁邊。這裏半個世紀前是個龍王廟,我周姓人世代積累建起的廟宇,梳理和安放著大周人的精神生活,孩子們在廟裏上課。我父親記得,他小時候一邊上課一邊偷看龍王爺的塑像。小小的孩子,對於那個威嚴的形象還有些害怕,他更喜歡龍王奶奶的慈眉善目。後來在廟旁建了學校,“文革”時候龍王廟拆除,留下一個青磚大殿是學校辦公室。我小的時候,老師們在那裏麵辦公。敲鈴的鐵鐘掛在門前大樹上,預備鈴是“當——當——當——”的長音,上課鈴是當當、當當的短音,下課鈴是更短促的當當當、當當當。不同音節下,孩子們奔跑或行走的步伐都不一樣。從小學到初中共七個班級,每個班都有三四十個學生,隊伍很是壯大。校園裏有三排瓦房,進校門處有兩個乒乓球台子,除此就再沒有空地了。操場和籃球場就設在學校東邊隔著鄉村公路的地方,現在的村委會辦公地。操場邊上一個公廁,幾棵桐樹,再東邊就是張尹的田野。幾十年後,這個場景還會偶爾出現在我的夢裏。有一年秋天下大雨、發大水,我站在北邊籃球架下,看著操場成為一片湖水,被風吹起層層漣漪,我的頭微微地暈,怕水的記憶由此開始。每天早上學生們在這裏跑步做操,學校和村裏的一些重要活動,都在這個操場上舉行。
大周的孩子在這裏度過了愉快的童年,多少蒙昧的幻想和記憶都遺落在這小小的校園和操場。多年之後我再回大周,瓦房沒有了,初中也沒有了,蓋起了二層小樓,騰出地方建了操場,有樹有花有國旗,孩子們的一切活動在校園裏進行,老師也都是師範畢業的正式公辦教師。
學校撤銷,人們幾多無奈,幾多不舍,也給接送學生帶來了麻煩,但是也沒有辦法,越來越多的孩子到縣城和鎮裏就讀,或者隨父母去了城市,農村常住人口減少,學生也越來越少,五個年級加起來才三十多人,撤校並校成為趨勢。
曾經喧鬧的大周學校,幾代大周人的記憶,從此人去樓空,大門上鎖。據說學校院子將要租給幾個大學生做網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