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縶這麼一闖,將任好和姚圓圓的好事闖散,任好既羞且怒地瞅著公子縶,恨不得將他一口吞下。
秦成公鐵了心要除掉任好,一計不成又生一計,甚至強迫任好在十二個時辰之內為他建造一百二十一座廟宇。
秦成公將腳一跺,衝著漸去漸遠的任好罵道:“我為君,汝為臣,為君的難道還治不了一個為臣的嗎?走著瞧!”
姚圓圓被迫入宮,任好很是傷感了幾年。及至秦宣公死於疆場,第一個反應就是:這下好了,再也不用提心吊膽地過日子了。姚圓圓,我親親的姚圓圓,你應該物歸原主了。
他錯了。
他不知道他的二哥早就暗戀著姚圓圓,未曾登基,便將秦宣公的後宮佳麗全盤接收過來,內中,當然也包括姚圓圓。為此,任好也曾找過他的二哥,二哥裝迷糊。二哥不比大哥,他是一個活人,是一個即將即位為君的活人,你叫任好怎麼說?
任好什麼也沒說。
任好認命了。
就在任好認命的時候,姚圓圓找上門來,送來兩大籃鮮果。
當然,這些鮮果,不是姚圓圓親自送的。姚圓圓有宮女,服侍她的宮女,少說也有十幾個。
送鮮果的宮女,傳話給任好,說是任文狩獵去了。不,不應該叫任文,此時的任文,已經即位為君,史稱秦成公了。
就是宮女不說,任好也知道秦成公狩獵去了。他本來也應該去,因為頭天晚上多飲了幾樽酒,頭有些痛,便留了下來。
也不知道是吃了藥的緣故,抑或是心中舍不下姚圓圓,見了姚圓圓的鮮果,頭竟然不痛了。
既然頭不痛了,又吃了姚圓圓的鮮果,姚圓圓說要來拜訪他,他豈有不允之理!
姚圓圓陪他吃鮮果。
姚圓圓陪他飲酒。
飲著飲著,姚圓圓抽泣起來。
姚圓圓抽泣著說,秦成公不是一個男人,是一個畜生。
她越說越痛心,竟然將衣服一件件褪去,赤裸著身子站在任好麵前。
任好信了她的話。
她不失時機地偎了上來,雙手攀住任好脖頸,將一張薄薄的熱唇貼上了他的熱唇。
這一貼,他有些受不住了,雙手將她抱起,一步步地走進臥室,放到榻上。
他輕輕地將她吻了一陣,正要將自個兒的衣服一件件地褪下去。
不該發生的事即將發生。
既然有“即將”二字,當然不會發生了。
不會發生的緣由,是公子縶闖了進來。
公子縶是任好的堂弟。
既然是任好的堂弟,當然也是秦成公的堂弟了。但他心儀的人物,不是秦成公,而是任好。
此時的公子縶就在任好府中當差,一個偶然的機會得知了秦成公的陰謀。
既然得知了秦成公的陰謀,豈能讓任好上當!
他這一闖,將任好和姚圓圓的好事闖散。任好既羞又怒地瞅著公子縶,恨不得將他一口吞下。
公子縶不管這些,雙目劍一樣地逼視著姚圓圓,一字一頓地說道:“圓圓姐,請你將衣服穿上,我有話問你。”
就是他不說,姚圓圓也會穿的。
俗話不俗:“羞恥之心,人皆有之。”何況貴為君妃的姚圓圓!
姚圓圓剛剛將衣服穿畢,秦成公闖了進來。
眾人一齊跪了下去,口呼:“臣等不知陛下駕到,未曾迎接,請陛下恕罪!”
秦成公既然叫作任文,豈能是一個魯莽之君。
他謊稱狩獵,大張旗鼓地出了雍城。
一出雍城,他便折了回來,暗藏在任好的府邸後邊。估摸著姚圓圓已經得手,這才闖了進來。
誰知……
秦成公的如意算盤被公子縶打破。
他強裝笑顏道:“諸位愛卿請起。”
任好率先站了起來。
到了此時,他就是再笨,也悟出了內中的奧妙,暗道了一聲好懸!不由自主地向公子縶投以感激的一瞥。瞥過公子縶之後,任好將一雙明目霍地轉向了姚圓圓,那目中充滿了責問和怨恨。
姚圓圓不敢和他對視,將嬌首輕輕一低,且又後退兩步。
她打算撤了。
“主公,您哥兒倆好好嘮嘮,小奴告退了。”
捉奸不成,秦成公很是失望。
當務之急,不是他如何失望的問題。
自己明明狩獵去了,還假惺惺地邀任好同往,如今卻闖進了任好的府邸,這怎麼向任好解釋?
他的腦瓜子像風車一般轉了起來,等到姚圓圓說要告退的時候,他已經知道怎麼辦了。
他長歎一聲,看似是說給姚圓圓聽,實則是說給任好的。
“唉!寡人這心裏似火燎一般,哪還有心嘮閑嗑呀!”
姚圓圓一臉關切地問道:“出什麼事了?”
秦成公一臉愁容地說:“晉獻公征調五百乘戰車,欲要討伐我國呢!”
姚圓圓明明知道秦成公說的是瞎話,還故作驚慌道:“天呀!上一次咱兩國開戰的時候,晉隻出動了三百乘戰車,咱就險些兒不敵,這一次竟然出動了五百乘!”
關於晉國將要興兵犯秦的消息,也許能騙得了別人,但絕對騙不了任好。
任好不隻是秦成公的三弟,他還是秦國的左庶長。左庶長為秦國的最高軍事和行政長官,豈能對鄰國不加關注?何況,所有鄰國中,晉又是最強大的!
他不隻向晉國派去了大量諜人,還想方設法收買晉之高官。故而,晉獻公的一舉一動,全在他的掌握之中。
誠然,晉獻公是一個好戰分子,他做夢都在想著把秦國吃掉,但自從和秦打了兩仗之後,他才意識到秦國這塊骨頭不好啃,也啃不動,把侵略的矛頭指向周邊的幾個小國——驪戎、狄、霍、魏等,並相繼滅之。特別是滅了驪戎國之後,得了兩個絕色美女——驪姬和少姬,整日裏沉湎在溫柔鄉中,哪還有心來攻打秦國?
正因為任好知道晉獻公不會對秦國用兵,故而才不相信秦成公的鬼話。
任好對於姚圓圓那一番蹩腳的表演,更是嗤之以鼻。
姚圓圓從任好的臉上讀出了他對自己的不滿和鄙夷,自忖再待下去,隻能自討沒趣。
她這一次真的要撤了。
她朝秦成公斂衽一拜道:“主公,晉國興兵犯我,此乃國家大事,小奴一個婦道人家不便插言,小奴告退了。”
秦成公輕輕點了點頭。
姚圓圓雖然走了,但這戲還得繼續演下去。
“三弟,你是寡人的左庶長,又是寡人的親兄弟,迎擊晉軍的重任舍你沒有第二個人擔當得起,寡人就把這副擔子交給你了,你好好合計一下,得征調多少乘戰車?多少石糧食?如何征調?何時出征?何人為將?合計好了,立馬去宮中麵見寡人。”
任好何等聰明之人,豈能不知道秦成公是在跟他演戲?
演就演吧!我這就將迎敵的方案連夜趕製出來,明日早朝時給你呈上,看你如何處置?這兵若是不出,謊言不攻自破;這兵真是出了,我得問你幾個問題——晉人伐我,孰為元帥,孰為先鋒,這消息來自何人之口?
他錯了。
他太低估了秦成公。
秦成公原本就沒打算接他的方案,嘿嘿一笑道:“三弟,你辛苦了。寡人害你辛苦了一夜。關於晉獻公伐秦的事,隻是一個誤傳,寡人已將謊報軍情的諜人處死了。為了警示他人,寡人傳旨將那諜人的頭掛在了西城門上。”
這樣一來,弄得任好無話可說了。
秦成公既是鐵了心要索任好的性命,豈能就此罷手!
他胡亂尋了一個罪名,將公子縶滿門抄斬。
公子縶因為事先得到了消息,夤夜逃出雍城,方撿得一條性命。
就是不惜自己的命,還能不惜父母妻兒、兄弟姊妹的命?
於是,在任好府中當差的人,或借故他去,或不辭而別,留下不到十之二三。
當差的少了,護院的自然也就少了,一年之內,任好相繼遭到了蒙麵人的六次襲擊,皆因他福大命大,化險為夷。
美人計不行,行刺又不成,一不做二不休,幹脆我用無賴的方法收拾你!
當然,作為一國之君,公然用無賴的手段對付自己的親弟弟,未免有些過於赤裸,也有些卑鄙。
改用神抑或是祖宗的名義怎麼樣?
謀士連聲讚道:“妙,這主意妙極了!”
這主意確實很好,要知道,在那普天之下崇拜神靈和祖先的時代,用這兩把劍去殺人,不隻不會見血,還會讓人覺著被殺者就是該殺。
經過和謀士的幾天密謀,秦成公將任好召進前殿,當著十幾個文武大臣的麵,一臉肅穆地說道:“左庶長,寡人夜裏做了一個噩夢,夢見君父血淋淋地站在寡人榻頭,寡人驚問其故,君父言道,在他殯葬的時候,有一百二十一位將士為他殉葬,這些將士皆因殉葬而死,骨骸未曾入得老墳,不能享受子孫的祭祀,窮困潦倒,故而把怨恨全部集中到君父身上,群起而攻之。寡人問之曰:‘如之奈何?’君父曰:‘可為一百二十一位將士立廟祀之,禍可免也。’寡人又曰:‘何日立廟為佳?’君父曰:‘大後天,大後天乃眾將士為寡人殉難的十五周年忌日,立之最佳。’寡人屈指數來,距祭祀君父的時間不到三天了,在這三天之內,要建成一百二十一座廟宇,實非易事,寡人想來想去,這副重擔隻有交給弟弟你了。”
這不明明是在刁難人嗎?不到三天要建成一百二十一座廟宇,除非他是神仙!
可任好知道,自己不是神仙,斷難完成使命,便沉聲問道:“臣鬥膽問一聲主公,三天之內,您能建造出一百二十一座廟宇嗎?”
這話問得有些生硬,他以為秦成公必怒無疑。誰知,秦成公笑嘻嘻地回道:“這事要是交給寡人,寡人定能如期完成。不隻寡人……”
他把臉轉向謀士:“這事,若是交給卿,卿能如期完成嗎?”
謀士朗聲回道:“臣能。”
秦成公又把臉轉向任好:“事關君父,寡人不想打擾他人,你就把這副重擔挑起來吧。”
說畢,伸了一個懶腰,外加一個長長的哈欠說道:“寡人困了,寡人自從夢見君父之後再也沒有睡著。”說著說著,又是一個哈欠。
謀臣乘機說道:“主公,龍體要緊,臣等告退了。”說畢,躬身而退。
他這一走,任好不能不走了。
還是那句老話,要在三天之內建造一百二十一座廟宇,斷不可能!
但秦成公說能,謀士也說能,這內中莫不是有什麼蹊蹺?
一定是有什麼蹊蹺!
他一路走一路想,走到家還在想,想得頭疼,也沒有想出一個好的辦法。
他索性不想了,躲進書房,要了一壺酒,自斟自飲。
剛飲了三樽,內史廖登門拜訪。
他忙道了一聲請。
待廖進了書房,任好改樽為碗,滿滿斟了一碗,雙手端給廖。
廖推辭道:“您知道我不善飲酒,這碗酒若是喝下去……”
任好道:“我陪你一碗,咱喝他個一醉方休。”
他自己為自己斟了一碗。
廖道:“您不怕醉嗎?”
任好恨聲說道:“醉死才好呢!”
廖笑勸道:“您不要自己作踐自己,不就是一百二十一座廟嗎?”
任好苦笑一聲道:“一百二十一座還少嗎?莫說在三天之內建成一百二十一座廟,就是一座,也斷難建成!”
廖又笑道:“您不要說得這麼絕對,那廟有大有小,十萬塊磚瓦建一座廟也不敢說大,一百塊磚瓦建一座廟也不能說小。更何況……”
廖將話頓住,拿起了案上的筷子:“我這個人雖說不大善飲,但善吃。”他指著那盤雞皮燒鴨掌說道:“這可是晉國的名菜,乃晉釐侯的下大夫扁嘴子所創,傳到咱大秦,至今怕是已經有上百年的曆史了吧?”
要在三天之內建成一百二十一座廟,任好本來沒有一點兒信心,經他那麼一說,剛剛開了點竅,正想聽他的下文,他卻談起雞皮燒鴨掌來,心中不免有些不悅:“你這人,正著不著正著不著:當地土語,放著正幹的事不幹。,我不想聽你關於雞皮燒鴨掌的高論。”
廖笑嘻嘻地說道:“好,咱不說雞皮燒鴨掌,咱說人,咱說一說晉國的繇餘。”
任好皺著眉頭兒說道:“我最關心的是如何建廟,什麼繇餘不繇餘的!”
廖道:“他可是一個大智人呀!我給您講一個有關他的故事,也許能讓您從中悟出點什麼。”
任好張了張嘴又合上了。
廖便講起了有關繇餘的故事。
繇餘是扁嘴子的嫡傳子孫,其父繇元清曾經做過晉哀侯的大夫,不知何故為晉獻公所殺。繇餘自幼聰慧,讀書過目不忘,有神童之稱。晉獻公的一號謀士士有些不大相信,出了一道試題考他,撥給繇餘十個奴隸,要他三天之內挖一百零一口水井,若是不能如期完成,滅他三族。
三天時間一眨眼便過去了,士帶著十幾個文武官員前來驗收水井,誰知繇餘隻挖成了一口,於是勃然大怒。繇餘笑指水井前邊新栽的一棵小柏樹念道:“一百(柏)零(另)一口井。”
這一念,士傻眼了。他不得不打心眼裏佩服眼前這個小神童……
聽著聽著,任好開了竅,將雙腿啪地一拍道:“汝不要說了,我知道該怎麼做了。”
他端起酒碗,咕嘟咕嘟喝了個底朝天。
他動用了不到一百塊磚瓦,在君父的廟前建了一座小廟。小廟之前放了兩塊石頭,石頭之前又栽了一棵小柏樹:“一百(柏)二十(石)一座廟。”
第三天,戌時一刻,秦成公率領文武百官前來祭祀君父,待他到了君父的廟前,暗自吃了一驚。任好跑步前來,躬身說道:“主公,您要為臣三天之內建成一百二十一座廟的事,為臣已經如期完成,要不要查收?”
秦成公強裝笑顏道:“不必了,不必了。”
連亡父都動用上了,未曾損傷任好一根毫毛,若是一般的人,早已卷旗收兵。可秦成公不是一般的人,他是一國之君,豈能就此罷手!當亡父的忌日再一次來臨的時候,他采用了一個更為陰毒、更為卑鄙的方法,試圖一舉把任好置於死地。
那是在祭祀過亡父之後的翌日。早朝時,秦成公當著文武百官的麵對任好說道:“三弟,寡人又夢見君父了。君父說,給他陪葬的那一百二十一位將士,多為驕悍之士,他年紀又大,貴體也不大好,實在難以駕馭,想讓你去陰曹地府幫他統帥這一百二十一位將士。寡人知道你是一個大孝子,便代你答應下來。你快回去收拾一下,早些上路吧!”
任好越聽越氣、越惱,火苗直往上躥!
卑鄙!
地道的卑鄙小人!任好真想一刀將秦成公宰了。不,不能這麼做,弑君之罪大似天!
那麼,一口回絕,行不行?
不行。他打的是亡父的旗號,若是拒絕了,便是不孝。何況他又是自己的國君,不聽國君的話便是不忠。若是被人戴上不忠不孝的大帽子,今後還怎麼在人前立足?
殺不能殺,拒又不能拒,唯一的辦法便是認命了。
想到此,他一臉悲愴地對秦成公說道:“臣這就要走了,臣鬥膽叫一聲二哥,請二哥看在一母同胞的分上,在小弟走後,代小弟將角兒和小子憖撫養成人。”角兒、小子憖者,乃任好的兩個兒子。
秦成公朗聲說道:“請三弟放心……你走之後,寡人便將角兒和小子憖接到宮中,精心加以撫養,待他二人成人之後,便封他們為左、右庶長,來一個子承父業。”
任好謝恩而去。
還是那間室,內史廖不請自到,二人相向而坐。酒是好酒,菜是好菜,可任好喝不下去。
他不想死。
他實在舍不下他的嬌妻幼子。
內史廖笑問道:“您是當今國君的胞弟,又是左庶長,一人之下,萬人之上,何等尊貴,他隨隨便便一個夢,就可以將您置於死地。他會做夢,您不會做嗎?”
一句話點醒了夢中之人,任好掂起酒壺,一人斟了一碗:“喝,咱喝他一個通宵達旦!”
第二天日上三竿,任好大搖大擺地來到宮中,秦成公繃著臉問道:“你怎麼還不去侍奉君父?難道非要寡人賜你一壺鴆酒鴆酒:毒酒。鴆,傳說中的一種毒鳥,把它的羽毛泡在酒裏,喝了可以毒死人。嗎?”
任好笑嘻嘻地回道:“不是小弟不想去侍奉君父,是君父昨夜也給小弟托了一個夢。君父說,他要小弟去陰曹地府代他統帥那一百二十一個將士之事,是想試一試小弟有無孝心,並不是真的要小弟去死。他還說,您貴體抱恙,晉又對我虎視眈眈,要小弟將盡孝之心暫且收起,一心一意地輔佐您,莫叫先輩百戰爭得的錦繡江山落入他人之手。”
秦成公明知這是一篇鬼話,可他又無從反擊,故作歡喜地說道:“既然君父不要你去盡孝,你就還做你的左庶長,好好地為國盡忠吧!”
望著任好漸去漸遠的背影,秦成公將腳一跺,罵道:“算你龜孫命大!我為君,你為臣,為君的難道治不了一個為臣的嗎?你走著瞧!”
也不知道是秦成公的所作所為觸怒了老天爺,抑或是任好命不該絕,說罷這話不到三天,秦成公一命嗚呼。
秦成公有七個兒子,當然也包括姚圓圓所生的那一個,由於公子縶從中作梗,姚圓圓沒有完成使命,故而未能爬上夫人的寶座。就是爬上了,她的兒子也不可能為君。
何也?
秦德公頒有遺詔:“兄終弟及。”
根據這一遺詔,任好也在一片擁戴聲中坐上了秦國的龍椅,他便是曆史上赫赫有名的秦穆公。
是年,秦穆公已經三十周歲,擁有妻妾十一人。在這十一人之中擇一人立為夫人,照理應該不成問題。
他想得有些簡單了。
夫人乃內宮之主,不隻看她的容貌、舉止和出身,還要看她是否賢淑,以及命相如何。
於是,秦穆公便把擇立夫人的大權授給內史廖。
內史廖經過一番認真的篩選,包括合八字,還報穆公道:“主公,在您的妃子中,沒有一個符合立為夫人的條件。”
偌大一個秦國,那麼多文武大臣,秦穆公最賞識、最信任的便是內史廖,其次是公子縶。
既然內史廖將她們否了,秦穆公還有何話可說!於是,便將擇立夫人之事擱置下來。
夫人暫不確立,倒也未嘗不可。但作為一國之君的秦穆公,僅僅有十一個妃子,未免有些過於寒酸了。要知道秦德公的後宮是三十六人,但德公是他爹,他不敢和他爹比。
和秦宣公比怎樣,秦宣公可是他的大哥。秦宣公在位八年,年年進行選妃活動,他的後宮佳麗當在五十人以上。
秦成公呢?秦成公更色,不說他未曾為君時所擁有的十三個妻妾,也不說他為君後從民間選進宮的二十五人,單就從秦宣公那裏直接接收過來的就達五十人之多。
於是,便有人上書,要秦穆公效法宣公,廣納佳麗,充實宮室,最好也搞一次全國性的選妃活動。
秦穆公不為所動。不為所動的原因是,自己剛剛即位,晉國和戎狄一東一西,對秦虎視眈眈,稍有懈怠,便有亡國之險,哪還敢興師動眾地去選妃呀?
宣公不可效,成公呢?就秦成公所遺下的佳麗中,挑選出幾個充實後宮怎樣?
一說到秦成公的佳麗,秦穆公立馬想到了姚圓圓。姚圓圓那樣待他,若是換作別人,早就一刀將她殺了。可他沒有,不隻沒有,還幾次做夢夢見姚圓圓:姚圓圓在和他玩“過老母”;姚圓圓在和他玩“扽緊緊”;姚圓圓在和他玩“盤腳盤”。
盤、盤、盤腳盤,
腳盤高,磨大刀。
大刀快,切辣菜。
辣菜辣,切苦瓜。
苦瓜苦,切豆腐。
蔥花、芫荽,小腳,蜷回。
正盤著腳盤,一眨眼兒,她怎麼變了,由一個滿臉稚氣的小姑娘,變成一個嫵媚動人的大美人。
在一個皎月當空的夜晚,二人相約來到秦宮的後花園,一番溫存、一番雲雨之後,她枕著他的臂彎,側臥在草地上。一雙鳳目久久地凝視著繁星點點的夜空。
他側過身子,輕輕地撫弄著她的秀發,輕聲問道:“你在看什麼?”
她道:“我在看牛郎星和織女星,多好的一對呀,硬是讓王母娘娘給拆散了。唉!”
任好不以為然道:“人世間本來就充滿著悲歡離合,妹妹不必為他二人傷感。”
姚圓圓又是一聲輕歎:“您貴為國君之子,小妹充其量是一個教書匠的女兒,我怕我要成為第二個織女了……”
任好哈哈笑著勸道:“妹妹多慮了,我不是牛郎,你也不是織女,那道天河也隔不住你我……”
正說著,姚圓圓又變了,頭戴鳳冠,身著霞帔,依偎在他的身上,抽泣著說道:“他(秦成公)不是一個男人,是一個畜生……那一天,妾是真心實意來看您的,您千萬別聽他人瞎說。妾愛您,妾這一生所愛的隻有您這一個男人……”
秦穆公忽地坐了起來,把侍寢的小妃嚇了一大跳,滿麵驚惶地問道:“主公,您怎麼了?”
秦穆公不予理睬,自顧自地說道:“姚圓圓絕不是一個壞女人,不管她有幾個男人,最愛的還是寡人,寡人明日便將她召回宮中,做內宮之主。”
早朝之後,他便降旨一道,把姚圓圓召回宮中。同時被召回的,還有秦成公的另兩個妃子。
為召姚圓圓一事,朝野議論紛紛,反對最為激烈的是內史廖和公子縶。此時的公子縶,已經結束了流浪生活,被拜為左庶長。
盡管反對,秦穆公鐵了心要娶姚圓圓,反對也無用,但立她為夫人之事卻成了泡影。
盡管這樣,姚圓圓已經很滿足了。自從秦成公駕崩的那一刻起,她便做好了被殺的準備。孰料,不僅沒有被殺,反被召進宮中,照樣享她的榮華富貴。除了感激,除了好好地服侍秦穆公之外,她還能做些什麼?
愛情是自私的,但姚圓圓不敢自私。她巴不得天天侍寢,但每月掌握在五次之內,其餘的時間,就是秦穆公來會,她也會尋找各種借口拒絕,好讓他臨幸別的妃子。甚至遣宮人出宮到處物色美人,再經她轉送秦穆公。不到三年,通過她的渠道,秦穆公又納了十八個妃子。
秦人尚勇,秦穆公即位三年,未曾向外國發動過一次戰爭,也未曾擴張過一寸土地,這引起了朝野的不滿。公子縶找進宮來,直言不諱地對秦穆公說道:“該打仗了,若再不打,您這把龍椅恐怕要換主人呢!”
秦穆公道:“是該打一仗了,但寡人有些拿不準,是先打冀戎好呢,還是先打梁國好呢?”
公子縶道:“當然先打冀戎好了。”
秦穆公道:“為什麼?”
公子縶道:“梁國乃晉國的附庸,若攻梁,晉必救之,戰端一開,沒有一年半載,很難分出勝負。冀戎呢?一是我手下敗將;二是哈裏達已死,冀天雷無可用之將。故而,打冀戎我的勝算較大。”
秦穆公將禦案啪地一拍道:“就這麼定了!”
經過三個月的精心準備,秦穆公親率戰車二百乘,浩浩蕩蕩地殺向冀戎國。
冀天雷得報,遣使迎秦軍問道:“貴國與我簽訂互不侵犯盟約至今已有七年,你我兩國相安無事,今日突然向我興兵,所為者何?”
秦穆公遣公子縶出麵答曰:“此次前來,乃是為我秦宣公報大仇也。”
冀戎使回道:“此事,發生在盟約簽訂之前。貴國卻以此為由來討伐我國,恐怕不大合適吧?”
公子縶亦回道:“寡君也覺得不大合適,可先君屢屢給寡君托夢,責他不該忘了殺兄殺君之仇,甘願做一個不忠不孝之人,這是其一;其二,七年之前,貴國之主,受了貴國焉提之教唆,無故興兵伐我,我先君之死,實是死於貴國之焉提。貴國若能交出焉提,聽任我國發落,我自當退兵。”
冀戎使還報冀天雷,冀天雷正寵著焉提,豈肯交出?憤然說道:“欲加之罪,何患無辭!他既然想打,咱就奉陪到底,哪個怕他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