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林棗揉捏一下臉頰，讓自己換上一張晚娘臉，用比林老太婆更大的聲音哭起來。

“娘你們別吵了，不然咱們下個月就沒飯吃了，嗚嗚嗚嗚，我餓呀。”

她轉頭又抱住林老大的腿：“爹，您別去替三叔了，你不在家的時候我們連口飽飯都吃不上，我和娘都要餓死了！”

林老大頓時心如刀絞。

被遺忘的一幕幕又想了起來。

接連幾年他都不在家，回來時候妻兒瘦的隻剩下一把骨頭了，爹娘他們卻......

剛軟下的心又酸楚起來。

替爹、替弟弟去服役他都心甘情願，這是他的責任，他妻兒卻不該受苦。

這就是林棗計劃的第二步了。

用愧疚衝擊林老大的愚孝。

“爹！”

“當家的......”

母女倆人淒楚可憐，睜著烏溜溜的眼睛看林老大，頓時把林老大的一顆心都看碎了。

一邊兒是父母。

一邊兒是妻兒。

林老大糾結的腦袋都大了。

林棗捅捅劉氏的胳膊，劉氏會意，擦著眼淚哽咽：“婆婆隻怪我輕信了別人的話疑心你，卻不想想我為何疑心，你心裏但凡有一點我們當家的，我也不會信了那些話！”

圍觀的人一想，可不就是這個理兒嗎？

“為什麼要我爹去替三叔服役啊？三叔明明好好兒的，又不是缺胳膊斷腿了。”

林棗裝懵懂。

林老太婆心疼自己幺子，哪肯叫他去服役？

梗著脖子大聲斥道：“你個死丫頭片子知道什麼？你三叔身子弱根本下不來床，也吃不了苦怎麼能去服役？”

這話音剛落。

一道身影就搖搖晃晃推開眾人進來。

他打了個酒嗝兒，迷蒙著眼睛發酒瘋：“誒，這不是大哥嗎，他，他不是該去替我服役了，怎麼還在家？”

“呔！你是不是不願意替我去了？我可告訴你，你在爹娘心裏什麼都不是，你敢不去，我就......我就把你閨女賣了！”

不是林老三又是誰。

一席話簡直是一巴掌蓋在了林老太婆臉上。

林老大臉一板，氣的胸膛起伏。

他是愚孝，卻不是傻子，爹娘明明跟他說，弟弟得了病下不了床，他是做老大哥的理應替弟弟去。

可這哪是得病的樣子？

竟還當著他的麵說要賣了他閨女！

可想而知他不在家時，妻女都受了什麼欺負。

他抿著唇拉起林棗和劉氏：“走，咱們回家！”

林棗和劉氏對視一眼，心裏都很高興，這趟沒有白忙活！

看著一家三口的背影，林老太婆目瞪口呆，不敢相信林老大竟然不受自己拿捏。

就在她張嘴打算說什麼時。

那邊礦山卻來了人。

“林長生何在啊？隊伍馬上就要出發去前線軍營了，趕緊跟我去報道！”

林老大回頭，用冷漠的語氣道：“官爺，今年該服役的人不是我，而是我三弟林長安，您自帶他去便是了。”

說完不顧林老太婆的怪叫，硬著心腸和妻女回了屬於自己的逼仄屋子。

關上門後。

他低頭坐在桌子前。

許久才沉聲道：“是我對不住你們，叫你們在家受苦了。”

劉氏上前拉住他的手，什麼都沒說，隻是無聲給他傳遞著自己的安撫。

“爹爹，你要是覺得我們辛苦，就在家保護我們呀。”

林棗跳上椅子，她晃蕩著兩條腿，天真無邪道：“隻要爹爹在，就沒人會欺負我們了。”

不知道是不是身體的緣故。

林棗現在已經很習慣做個孩子了，還毫無違和感。

林老大沒接這個話茬，隻是捏了捏劉氏的手：“那些話是你編的吧，沒人說我不是林家親生的，是吧？”

林棗張嘴就要說什麼。

劉氏卻趕在她前頭點頭道：“是我瞎編的，我不想你去服役，這次太危險了，你又連續服了三次徭役，他們憑什麼......”

“那是我爹娘！”

林老大打斷劉氏的話，板著臉道：“我知道你心疼我，可這是我作為林家老大的責任，以後再不許做這種事了，知道嗎？”

劉氏心裏雖然委屈。

卻隻能點頭。

林棗無語。

得。

還是那個愚孝的林老大。

他真是一點都沒懷疑過自己身世啊。

不過想改變這種耿直人的想法確實有點難。

慢慢來吧。

能把這次服役攔下來就已經很不錯了，不然要是林老大在戰場上出點兒什麼事，她們以後的日子就難過了。

林老大做了決定，這事就沒有回旋的餘地，不管林老太婆在外頭怎麼拍門謾罵，他一概都不管。

外頭很快就沒動靜了。

林棗猜想是去解決這次徭役的事了。

她倒是好奇，那個同鄉會怎麼辦。

本來她對同鄉沒有敵意，但經過這次的事她已經改變心態了，她跟同鄉天生立場就不同。

以後肯定是敵人。

折騰了一天林棗也累了，晚飯也沒吃上，又餓又困的爬上床閉上了眼。

到了翌日，天還不亮。

門再次被拍響。

不過這次拍門的是林老頭兒。

他背著手，擰眉冷臉看他們一家三口。

“老大，我對你太失望了，那可是你親弟弟，你就忍心叫他去吃苦！”

林棗擦擦眼，歪著頭‘好奇’：“爺爺，難道我爹爹去就不是吃苦嗎？”

“那能一樣嗎！”

林老頭兒喝斥：“你個小丫頭片子，大人說話有你說話的份兒嗎？！”

“有什麼不一樣呀，三叔也是一雙胳膊一雙腿，我爹爹也是一雙胳膊一雙腿，為什麼我爹爹能做的他就不能。”

林棗嘟囔：“原來這就是大家說的偏心啊。”

氣的林老頭兒揚手就要打林棗。

劉氏一把抓住林棗護在懷裏，抬頭死死盯住林老頭兒：“爹你這是要幹什麼？”

她閨女說的有什麼不對嗎。

這老頭兒要是敢動她閨女一下，她就跟他拚命！

林老頭兒哼冷一聲：“我教訓自己孫女兒有什麼不對嗎？”

“爹有什麼事嗎。”

林老大把林棗母女倆護到身後：“棗兒我會說她的，孩子還小，爹您別計較。”

當著他的麵就要打他閨女。

以前他不在，他閨女不知道挨了多少打。

林老大心裏很不是滋味兒。

林老頭兒：“你弟弟的徭役，我們用錢抵了，這錢你得拿出來。”